來我沒做什麼惹她生氣的事!
這樣的了悟使他整個兒鎮定了下來。他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輕拍她背脊的手勢也更柔和了。本來還想順順她的長髮的,不幸那頂圓圓的安全帽怎麼看也不像一個吸引他手指的物件,因此只好專注於她的背心。也真是難為她了,他憐惜地想:畢竟不是每個女人都會被自殺的男朋友——更正,是“前任”男友——的弟弟恐嚇追殺的,更何況這些匿名信的存在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想到她更年輕、更脆弱、更傷心的歲月裡,就曾在沉默中受過這樣的折磨,思亞幾乎把牙齒磨出了聲音。等我逮到了你,姓徐的小子,你看看我要怎麼整你!
月倫的哭泣漸漸地消歇了下去,身子的顫抖也逐漸平息了。察覺到她動了一下,自他的肩上抬起頭,思亞環著她的手依依不捨地放開。
“哭一哭心情好多了喔?”他溫柔地問,月倫不好意思地別開了臉。
“對不起,”她用手背擦著頰上的眼淚,思亞趕緊掏出手帕來遞給她。
“嘿,我發現你是個髒小孩哦,”他溫和地取笑她,試著想讓她開心起來:“怎麼你出門從來不帶手帕的嗎?”
“我又不會每天都這樣哭!”她抗議,而後不怎麼好意思地皺了一下鼻子:“而且手帕好麻煩。”
“手帕好麻煩?那麼面紙呢?”
“一樣啦!”月倫氣惱地道:“我明明記得自己每次出門都帶了的,偏偏要用的時候就是找不著!”她用力地跺了跺腳:“你不可以再笑我!”
“我沒有,我沒有!”思亞忍笑道:“再說記得帶手帕又有什麼好處?回家還得洗。”不給月倫還嘴的餘地,他拍了拍機車後座:“要不要去吃消夜?”
“要!我要吃很多!”月倫一面把手帕塞回他上衣口袋裡一面說:“而且這次你付賬!”
思亞藉著跨上機車的動作來遮掩他臉上的笑容。感覺到月倫的雙手環上了他的腰,他二話不說地發動了車子。他真不敢相信,他有些昏眩地想,仍然因了這個他沒有見過的石月倫而困惑。怎麼,在那個成熟、自信、專業化的表象底下,居然是這樣一個小迷糊嗎?這個小迷糊有著全然的孩氣,可以情緒化,可以不講理,也可以被人疼,被人寵。而思亞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歡哪個部分多些……
其實這一個部分他以前曾經見過——她的淘氣和頑皮都不是單獨存在的——只是沒有一次表現得像今天晚上這樣徹底。而他確定看過她這一面的人絕不會多。或者只有她真正喜愛、真正信賴的人才見過?
想到這個地方,思亞的心幾乎要飛了。她知不知道她已經給了他這樣的特權?知不知道她已經撤下了某種屏障?
然而,伴隨著歡欣而來的,是一個尖銳、沉重、極不受歡迎的詢問:她是真的喜歡我麼?抑或只是因為——她現在需要一個可以依賴的人呢?他還記得他們上個星期最後一次碰面的情景,而那情景絕對無法以“愉快”二字來形容。
思亞在心裡頭重重地擂了自己一記,硬生生把這個念頭捶出了腦子。少驢了,唐思亞,你應該對你喜歡的這個女孩子更有信心一點,對你自己的眼光更有信心一點,也——對你自己更有信心一點!在這樁危機發生以前,她本來就已經對你很有好感了,不是嗎?你明明知道她那天晚上只是情緒惡劣——只不過是情緒惡劣而已!
那頓消夜吃得很短。因為月倫雖然比先前放鬆了很多,卻仍然沒有什麼胃口,一大杯綜合果汁只喝了三分之二就喝不下了。即使思亞和她的對話聽來很輕鬆,卻總能察覺到暗處彷彿有激流隱伏。這樣下去怎麼行呢?她絕對熬不到公演的!
“先別擔心那個傢伙的事了,石月倫。”思亞溫和地說:“那小子顯然還不知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所以你在家裡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