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眾的智慧,收上來的取名文采飛揚,“兵語”,“綠緣”,“綠林”,還有一個“春韻”,我忙問今年是否將比去年更緊張,明年預測如何,還有“軍校之聲”,“國防之歌”等等,看著它們漫天飛舞,癢得直起雞皮砣。商討時出現兩派紛爭,部隊生一方堅持用“兵語”,地方生一派認為“綠緣”更妥當,還有少數強烈要求叫“綠林”。舉手表決的最後結果是廣播站正式命名為“兵語廣播站”,因為雖然地方生兩個區隊人數多一倍,但不敵部隊生一個區隊的齊心協力,有半數棄權。我若在其中,我也會棄權。
名字定為了“兵語”,但從開始到結束,我就沒找到有哪跟“兵”字掛鉤的,有哪跟什麼心語扯上淡的,除了放放《咱當兵的人》、《兵之歌》和《兵哥哥》之類。
後來組長說廣播站節目太少,沒活氣,找個時間陪我去本校“軍校之聲”廣播站請教請教播音的馬大姐,吸收些好的經驗。我說不必。
學校廣播站遍及校園的各個角落,從乾淨的一天清潔三次的教學樓的廁所到髒亂的一週清理一次的院務部屋後的垃圾堆,從光明的向著東方的退休幹部的遊樂場到昏暗的除正午外不見陽光的樓縫中的一張水泥乒乓球桌,都開闢了它的宣傳陣地。在食堂吃飯的時候,屋頂的音箱總是傳出感人至深的歌聲,“你下你的海呦我淌我的河,你喝你的酒我嚼我的饃……”我聽了立馬埋下頭狂啃饅頭,這可是白麵兒,上等食品。每天都會播送各個學員隊積極投來的稿件,有詩歌,有散文,雖然是些稀爛得跟屎樣的文章,但做作的文體配合馬大姐真實的情感便發生了奇特的化學反應,聽來很真切、祥和,因為我們總是那樣清晰地聽見悠揚的背景音樂中那悅耳的鳥叫。
有一次越聽越不對勁,“世界上什麼最乾淨——泥巴!青春,需要激情;青春,需要勞動……”也不知哪位白痴在二十一世紀寫出這樣的話來,不過據我經常性地對廣播用心聆聽,每個學員隊裡這樣的文學愛好者還真不少。果然回去後出了入學以來聲勢最浩大無恥度最高的一次公差,把一百多包水泥搬到六棟教職工宿舍樓十二層樓頂,電梯不能用,以為是壞了,原來是怕揚起的水泥灰弄髒了電梯。這幫畜生真夠他媽混蛋!大四的沒有參與,他們倒很平靜,也難怪兩年前建這些樓的時候,所有的磚,水泥都是他們去搬的,陸陸續續幹了一個多月。令人奇異的是,本省系農業人口大省,怎麼勞動力如此短缺,要讓一群還在拿筆桿子的人上陣,也好,免費勞動力不用白不用,雖然未能給本省新增就業機會,但為國家節省了多大一筆軍費開支,正所謂舍小家為大家嘛!只是這省下來的軍費都他媽去哪了!搬完水泥累得半死,還有活,把樓前一個大土堆剷平了,於是又回隊裡把配發的裝備——三輪單車,兩輪板車開來,開始生產大建設。如果這兩項“公差”是考核的話,我想我們都應該可以透過農民工四級考試了,再稍微進修一下可過六級,畢業後如自願便可轉正,不用參加專業考試。
我想如果中美兩國交戰,美國定不會在中國領土投放炸彈,麻煩,又汙染環境,直接投下一捆捆美鈔資助敵軍大搞建設就行,把後備生長指揮軍官們全給忙得暈乎暈乎,剩下一幫身體倍兒棒的精英送到戰場上舉起手榴彈去炸巡洋艦。這樣不但有機會把中國拖垮,還免費在他國領海上撈魚。
廣播站還是加了兩個節目,一個點歌,一個播誦新聞報道組成員投來的稿件。後者只弄了一個星期便被我跟許城兩腳踹掉,我們已強姦了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甚至於自己的手,實在不想再強姦自己的牙齒跟舌頭,我倆畢竟還是保留了保住兩片嘴唇中間的孔的貞操的權利。
離期末考試還有一個多星期的時候廣播站停辦,清靜了不少,我自己都不喜歡早上吵鬧的音樂,我也沒有興趣問其他人感受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