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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起老家,老四海又仔細看了看窗外的風景,這地方和驢人鄉的景緻幾乎是一致的。老四海相信,一旦深入大山,他保證會找到第二個驢人鄉,第二個老爹,第二個鄉長,甚至第二個自己。這也是他從老農手裡購買橘子的原因,老爹就是老農,老實巴交,木訥得有點麻木的農民。一股深切的傷痛,小錘子一樣敲打著老四海的後背,想著想著眼眶竟有些溼了。

前幾年老四海在一家飯館吃飯時,看到這樣一幅書法作品:“天有三寶,日月星,地有三寶,水火風,人有三寶,精氣神。”老四海認為自己的精和氣都算不錯,但“神”呢?自己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浪人了,無家無業,沒有親人也沒有女人,這個“神”算是丟了。

男人的“神”大多是女人。想起女人,老四海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賢淑,她居然用處女膜騙取男人的信任,真是天才!不對,賢淑不是女人,賢淑只是一個符號,只是處女膜的代名詞。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賢淑就是無敵的。

然後他腦子閃出了花兒,看樣子花兒被出賣的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了,連師兄都知道了。他老四海沒敢回家看來就對了,要不肯定會被老景他們抓起來。老四海現在想起這事,覺得有點對不起花兒了。花兒除了稍微有點淫蕩,也沒什麼大毛病。人家出身好,人家優越,人家琢磨點兒人生的苦悶也算正常,而自己竟一怒之下把人家給賣了,這事的確是有點缺德,也有點過分了。沒辦法,窮棒子做事大多是不計後果的,當時自己是太窮了,看見誰都會當成仇人。花兒的命不好,偏偏在那個時候碰上自己,是她倒黴。

老四海又吃了瓣橘子,這回再也放不出屁來了。

他又想到草兒了,想到了那條黝黑黝黑的小辮子,想到了那張若即若離的面孔,其實老四海根本記不清草兒的模樣了。如果現在的草兒從對面走過來,老四海保證是認不出的,但草兒卻佔據了他所有的夢,性夢、春夢、一般的夢。夢裡女人無論變幻出何等模樣,老四海都清楚,那是草兒。每當想起草兒要和一頭公豬上床,老四海就心疼,疼得六神無主,疼得真想咬自己一口。

從放屁想到身體,從老家聯想到親人,又從親人引申到女人,老四海覺得自己太無聊了。他起身做了幾個伸展運動,那些光怪陸離的念頭終於被驅散了,肚子裡又重新醞釀起悶臭的氣體來。

此時忽然傳來了敲門聲,老四海心裡一動,叫道:“是司機吧,我沒叫你,晚飯你自己吃吧。”

門外人說:“我不是司機。”

老四海笑了一下,他知道:魚兒要上鉤了。

門外站著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他極有禮貌地向老四海鞠了個躬,恭敬地說:“您就是北京來的老先生嗎?”

老四海在本縣用的名字是老哲,他想以此紀念西安那位老者,這也是年輕人稱呼他老先生的原因。老四海點頭道:“我是,您是人事部的?”

年輕人搖頭道:“我是老張的秘書。”

老四海在報紙上看見過,縣裡人統統把頭頭兒稱為老張,以示親熱。他皺眉著道:“老張?他是哪位?”

年輕人謙虛地笑道:“是啊,您是北京來的同志,怎麼能知道我們這個小縣城裡的事呢?老張就是我們的頭頭兒,大家都這麼叫的。啊——這個嘛,老張同志本來是想親自來看您的,但他手頭有點兒急事,走不開了。所以老張同志讓我先來和您接洽一下。您是遠道而來,老張說一定要盡一盡地主之宜,今天晚上希望您不要有其他的安排。”

老四海無所謂地說:“我只不過來辦點小事,不願意聲張,更不希望驚動地方上的同志。算了吧。”

“我們頭頭說過,在你們眼裡再小的事,到我們這兒就都成大事了,一定要聚,一定要聚。”年輕人不愧是當秘書的料,很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