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沈姒微啜著氣坐起來,大腦一片空白,好半天都沒緩過勁兒來。
黎明前瞬的天色將明未明,寥落的幾顆星閃爍在垂光抱月的夜色裡。厚重的窗簾隔絕了落地窗外的景象,沈姒揉了揉太陽穴,探到一手薄薄的細汗,動作微微頓住。就這麼一動,倦乏和痠軟的感覺瞬間席捲了全身,她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過一遍。
山色臨窗,一溪入夢。
昨晚的記憶如決堤的洪水襲來,鋪天蓋地的,都是旖旎的氣息。
齊晟被她折騰醒了,微蹙了下眉,嗓音裡勾著點沙啞和不快,“怎麼了?”
沈姒扭過頭來,怔怔地盯著他看。
她剛剛好像是被嚇醒的。
就是被這個枕邊人嚇醒的。
還他媽是被齊晟給活活掐死的!
夢裡的窒息感還在,他掐著自己脖頸時一身戾氣,陰冷的樣子歷歷在目,沈姒根本沒法從荒誕的夢裡平復下來。她的思維遲緩再遲緩,身體卻先趨利避害,迅速地從床上翻下來。
撲通——
伴隨著沉重的墜地聲,沈姒痛苦地“哎呦”了一聲,捂住了腳踝。
媽的,禍不單行!
夢裡已經夠悲慘了,現實簡直慘上加慘,《行路難》都沒有她難,《竇娥冤》都沒她冤,她去比慘大會說不定能頒個一等獎回來。
沈姒正坐在地毯上疼得抽氣,一絲未著,頭頂的燈光驟然亮起。
她抬了抬眼。
面前落下一道陰影,齊晟已攏了浴袍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她身前。他的視線自上而下掠過她時,帶著濃濃的嫌棄,微微蹙眉。
緊張的神色稍斂,他語氣夾雜著冰冷,“你怎麼回事?”
沈姒回視他,表情同樣一言難盡。
她的面板白皙,腳踝一圈微微泛了紅,沒腫,就是有些疼。
“別,你別過來,”在他靠近時,她滿腦子都是夢裡的慘狀,忍不住手腳並用往後挪了挪,心裡忐忑得不行,聲音都在顫,“你再過來我就——”
齊晟挑了下眉,“你就怎樣?”
他單膝蹲在她身前,手腕浪蕩地搭在膝蓋上,慵倦得像一隻初醒的兇獸,饒有興致地打量獵物,還配合地低笑了聲,“要不要我幫你喊個救命?”
“……”
這場面本就微妙,她掛了一身曖昧的紅痕和印記,再配上她驚恐的眼神、昨晚喊啞了的嗓子和他輕佻的笑,簡直是強什麼事後現場。
沈姒默了會兒,跟他大眼瞪小眼,哆哆嗦嗦地,“你做個人吧齊晟。”
他腦子裡只有黃色廢料嗎?
一句陽間話都沒有。
“不是你突然演上癮了嗎?”齊晟有點冷淡地將一件浴袍扔過去。
動作簡單又粗暴。
他好像不把她當女的似的,一點也不知道憐香惜玉。
陰影壓下來,浴袍蓋在了頭頂。沈姒扒拉了兩下,攏在身上鬆鬆垮垮地穿好。她鬱悶了好半天,終於磕磕巴地磨出幾個字來,“我做噩夢了。”
聲音很輕,聽著很委屈。
本來以為醒來的氛圍會很僵硬,這樣的表情倒出乎意料。
齊晟被她愉悅到,撈了下她的腰身將人抱了起來,拇指抵著她後背的骨節,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著,耐著性子問了句,“夢到什麼了?”
沈姒靠在他心口,不安分地動了動,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她才甕聲甕氣地磨出幾個字:
“夢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