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他飛快地掠出去;目標是那金鑾殿上高高在上的寶座!笑聲越來越尖銳,一開始的清脆柔軟彷彿蕩然無存,隨著他的靠近幾乎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像……那大沙漠裡的人面怪物。
安捷一腳踢過去,厚重巨大的龍椅竟被他這一腳給踹了開去,龍椅背後竟然有個小隔間,隔間的門已經被漫長的時空腐蝕了,隨著屏障被踢飛,冒出一股濃濃的黑氣,那黑氣好像有意識似的,在空中漫散停頓了片刻,猛地向安捷撲過來。
“此日可憐偏自許,此時歌舞得人情……”這一聲尖叫在安捷耳畔炸開,他後退半步,一腳踏空,眾人險些驚撥出聲,他卻堪堪地一個漂亮的後空翻,穩穩當當地站在下兩階上,沒再理會空中恐怖的黑煙,端起原本背在背後的輕機槍,衝著龍椅背後裂開的洞口一陣掃射。
“君家閨閣不……吼啊啊!!”
所有人都捏了把汗,安捷這男人,關鍵時刻太不靠譜了!就在黑煙堪堪要觸到他時,慘叫聲不負眾望地響起來了,安捷的土匪式掃射終於收到了預期效果,黑煙停頓了一下,隨即沒有生命力地散開了。
裡面的東西看來已經死了。
李三兒張張嘴:“安司令這個這個……是八路的幹活?”
安捷狼狽地退後幾步逃離黑煙的攻擊範圍,聞言衝李三兒一笑:“不是共軍狡猾,實在是國軍無能——這東西會說會笑還會背詩,背的什麼我還都沒聽說過,你們猜是什麼東西?”
李三兒使勁搖搖頭:“我我我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安捷沒理會他,期待地盯著那個洞洞看。
“陳王宴平樂,季倫宴金谷,石家金谷重新聲說的是石崇。”沈建成飛快地說,“這首詩好像是寫石崇和綠珠的。”
莫燕南深吸了一口氣,和安捷一樣,眼睛緊緊地盯著那龍椅後黑煙漸散,視野漸漸清明的窟窿,無意識地介面:“是喬知之的《綠珠篇》。”
綠珠?
安捷下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腕子上緊緊箍著的珠子,是箍著,方才清醒緊張沒顧上,此刻卻覺得那珠子好像在往他肉裡鑽似的,有些發疼了。心思一動,才要說什麼,卻聽見李三兒一聲驚呼。
黑煙散去,一個美人的頭從洞口探出來,直勾勾地看著他們……美人的身體,是一條長長的、滑溜溜的……蛇身。
“美杜莎……”莫燕南扶了扶眼鏡。
“我的姑姥姥,這不是魯迅先生那百草園裡的美女蛇麼?”李三兒打了個寒戰,“這怎麼什麼東西都有人頭啊,咱們別是闖進人家妖精窩裡了吧?”
“看樣子這幫妖精還想把咱們留下當壓寨相公。”安捷涼颼颼地說。
老馬手上的槍“啪嗒”一聲落了地,老行商指著美女蛇張張嘴,從牙縫裡啞聲蹦出幾個字:“蛇……女娘娘,你你你打死了蛇女娘娘……”
沙漠裡的行商都是向天討生活的,說不迷信是不可能的,這麼惡劣的條件下,有的時候迷信反而成了人心裡的支柱,只是沒想到他們拜的圖騰是這麼個詭異的東西。沈建成一愣之下也不知作何反應,一個不留神卻見老馬連滾帶爬地推開安捷衝上了玉階,顫顫巍巍地跪倒在蛇女面前,虔誠地俯下身去:“蛇女娘娘大慈大悲,凡人無意驚擾……”他嘴裡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什麼最後聽不見了,安捷用手抓了抓自己半長的碎髮,嘆了口氣,抱著輕機槍往旁邊退了幾步,想等著他完事,起碼道個歉,畢竟不管怎麼情況緊急,傷害了人家的信仰……而這往後的路上,幾個書呆子是指望不上的,還得多多倚仗這經驗豐富的老行商。
幾個人各懷心思地注視著老馬參拜“蛇女娘娘”,忽然,老馬直起身體,回過頭來,衝所有人一笑,這笑容嬌柔極了,甚至帶了那麼一點的嫵媚,配上老馬那張西北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