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兩家相談的東西,撿那重要的,一一記了下來,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笑頭,省得時間久了給忘了。
又招了九月來,問了店中今日賣了哪些東西,又看了一下出貨單,心中粗粗算了一下利潤,已傳來廣慈寺那悶沉悠遠的暮鼓之聲。抬眼看了一下窗外,這才發現天色漸黑,鋪裡也已掌起了燈籠。
八娘便叫九月並幾個夥計們收拾了店鋪,留了守鋪的兩個夥計,然後關門回家。
這才靠近廣場,就見李雍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看到八娘,一改往日那不著調的樣子,紅著張臉,跟了八娘一段,吭吭嗤嗤的一副想說話又不知說什麼的樣子。
八娘行了幾步,見他也沒有離去的意思,只好道:“李大公子可有事?有事直說,這般跟著我是個什麼意思?若是叫人看到,傳出不好的話來,你個公子哥兒是沒什麼,我可擔不著那聲名兒。”
李雍聞言,一臉懊惱,心道曾八倒底是生氣了,這會兒李大哥也不叫了,如從前一般,叫起他李大公子來。懊惱之餘,又覺得委屈,這都叫什麼事呢?
這爹孃又不是自己能選的,他難不成能從重新投胎去?攤上那麼個爹,叫他有什麼辦法?
八娘看著他又是委屈又是懊惱的神情,低著頭偷笑了一把,這才抬起臉冷冷道:“真沒事要說?那我與李公子就此別過。改日再會。”
“哎呀,別呀。我說曾八妹,你還不知道我李雍是什麼樣的人麼?就是不論我與十七郎的感情,就論咱們,那也是……也是,”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詞兒,便揉了揉腦袋,抑鬱道,“總歸我李雍當你是朋友的,絕不會幹那對不起朋友的事兒。你若是惱我,那我沒辦法。可你總得叫我申句冤吧。”
八娘這才立了腳,看著他笑道:“我說李家大哥,你可真正奇怪,這半道上攔了我,就要說這沒頭沒腦的話?你有什麼冤呢?”
李雍急道:“咱明人不說暗話,你和十七兄弟都知道去你們飯莊裡鬧事的人,是我家員外老爺撮弄去的,不過這事兒它真不關我的事,我這還為這事折騰了幾天,想周旋一翻呢,可你李家哥哥我這腦袋,哪裡會是我家員外老爺的對手?總歸這事是我們李家對不住你們,我剛才和我家員外老爺說了,若是他再這般折騰的他兒子沒法兒在朋友面前做人,他就當他沒我這號兒子吧。”
八娘見他說的咬牙切齒的,又知道這個時代人最重孝道,李雍雖混,可說出這話來卻不容易,也不欲逼他太過,就轉了話題,也不提喜來登飯莊的事情,更不提那木器鋪的事情,原本生意之間就有競爭,不是李家,也有別家,人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的?這事兒要是自己想不開,那也真對不起李雍的這份情誼了,笑道:“你只要明白我和十七哥,也是真心把你當朋友的就成了。對了,有個事兒,我要請你幫忙。”
李雍見她的臉,也不過才冷了那一會兒,便露出瞭如從前一般明亮的笑來,知道這丫頭是個明事理且也不會輕易記仇的,忙道:“你直管說,跟你哥哥我還有什麼客氣的?”
八娘想了一下,覺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可也沒辦法,雖說陸十七說這些日子留在城裡,可萬一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呢?狠了一下心,道:“我也不隱瞞你,我明天起要出門一趟,去福州有些兒重要的事情,你知道的,有你爹攔著,我這木器鋪的生意只怕不太好做,別的不說,我如今在南豐和周圍幾城裡,只怕是連木材的都沒處進貨,可這鋪子既開了,我也不能輕易關了門。我去福州,便是想辦法尋點木材,你也知道那邊商人云集,總能叫我想到辦法的。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十七哥也要忙著鄉下田莊的事情,我也不想他為城中的鋪子多煩神,你若是,若是覺得你爹有什麼不對勁兒的事,還煩你與十七哥通個信,等我回來,保管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怪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