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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部分

,你是長子,和母親都是主喪之人,這會兒,就由我和四弟先把該準備的準備了。”

曾子曄也知道這樣最穩妥,父親已然去了,他是主喪之人,雖說外在的事情由二郎去操辦,他這邊其實更忙,易簀,更衣的事情,一樣馬虎不得。母親原就身體不好,又在這樣的大悲之下,實是指望不得,便指揮著在床前哀哭的五郎和子阜幾個,去取了一早準備好的壽衣來,外面已有管事的婆子取了淨水巾帕等物,由著曾子曄,給父親沐浴更衣,外面的靈床也抬了進來。而晁文柔和八娘則扶著朱氏出了內屋。

屋裡由專人佈置帷幔,在旁邊架了靈床,鋪了席子,兄弟幾人合力將父親的遺體抬至席上,換下衣服,清洗父親的遺體,梳理頭髮,整理面部,再則更衣,先置大帶,深衣,袍襖,汗衫,袴襪,勒帛,裹肚等。

一切完備,這才遷遺體於靈床之上,易簀過後,抬至靈堂,曾家全家上下,此時已是全部除下一應佩飾,換了喪服,拜靈堂哭祭,而曾子曄作為長子,並主喪之人,則主持起“飯含”儀式,用小勺子舀洗淨的米,灌入父親的嘴中,再放一枚錢幣,以祝父親黃泉路上,能衣食無憂。

靈座已設,在曾子固的指揮下,整個靈堂的魂帛,銘旌也都一一掛起,晁文柔自是陪著朱氏跪在靈前。八娘勸道:“娘,明日還需與賓客見禮,您身子不好,千萬要顧惜,女兒先扶您回屋裡躺著。”

她是老爺的妻子,乃是主喪人之一,天明便是小殮,自然少不得她,她雖想陪著老爺,可是肚子裡的孩子,卻不能不顧惜著,便由晁文柔和八娘一道,扶著去了一側的廂房裡歇著。

安置好朱氏,八娘對晁文柔道:“二嫂看顧著娘,我去外面陪著爹爹。”

晁文柔點頭。

“娘……”八娘到底不放心朱氏。

朱氏含著淚,揮了揮手,悽然道:“去吧,你爹生前最疼的就是你。你陪著他說會兒話。”

八娘出了屋,回到靈堂之上,入目縞素,無限悽惶。

前世,祖母曾經教導她,要做個惜福之人。她珍惜她得到的一切,父母冷落,她不在意,兄長姐妹們排擠,她亦坦然對之,儘管他們,事實上,都應該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是自己病重之時,每日深受病痛折磨,亦從來沒有對她那短暫的一生心生過任何怨懟。

可這一刻,一個人靜靜的跪在這個世上最疼愛她的人的靈前,外面忙碌的人影都成了她看不到的背景,心裡卻慢慢生出怨怒來。

沒有人知道她有多珍惜這一切。

沒有人知道她願意為這也許不過是南柯一夢,卻帶給她實實在在的被疼愛,被呵護,被縱容的幸福和快樂的一切,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沒有人知道,當你以為你擁了這世上最珍貴的東西,再被毫不留情的奪走後,留給你的,是怎樣的疼痛和不甘。

她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父母平健安康,兄妹團結友愛,可是沒有了那個正靜靜的躺在那裡的,曾經既嚴厲又慈祥的爹爹,這個家又如何還是家呢?

若是能還回她爹爹,她願意傾其所有,哪怕重新再過從前那清貧到一無所有的日子。

可是,不可能了,這世上最疼愛她的那個人,此刻靜靜的躺在那裡,不知道她們所有人的悲和喜。

人死如燈滅。

再也沒有那樣一個人,讓她沒有負擔的撒嬌,承歡膝下。再也沒有一個人,會用那樣溫柔而寵溺的聲音笑著叫她“善兒呀”。

“八妹,爹爹去時臉上很安祥,別難過。”

五郎看著她跪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淚流滿面,不禁心如刀絞。依在她身邊亦跪了下來。把她摟進懷中。

“五哥哥,”八娘哽咽著伏在五郎的懷中,依是終於找到了依仗,“我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