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顏緊緊抿著唇,邢娘早已泣不成聲。
這時候聽見外面隱隱有吵嚷聲,冉顏領著晚綠和邢娘迎了出去,小滿見狀也立刻跟出去。
一群人從青石小徑上過來,冉雲生走在最前,身後緊跟著一抬肩輿,後面有六七個女尼皺眉跟著過來。想來是冉雲生硬闖山門,令她們不悅了。
冉雲生看見冉顏,面上綻開燦然的笑容,“幸不辱使命,十哥把人給你帶回來了。”
冉顏亦回以一笑,轉而全部的目光都放在了肩輿之上,看著四個轎伕將肩輿落下,靜了兩息,竹簾從裡面被撥開。
冉顏最先看見的是那隻撥開簾子的手,蒼白如紙,瘦如竹節,因為虛弱和內心的激動而止不住的顫抖。當竹簾全部掀開,一個青灰布衣的高挑女子,躬身走了出來。她的人如同那隻手一樣,修長纖瘦,身子裹在寬大的粗布裙中,如紙片一樣,彷彿一陣微風便能吹走。
長至腿彎的黑髮,在身後鬆鬆散散的結起,映襯著那張蒼白幾乎透明的臉愈發憔悴。歌藍有一頭漂亮的黑髮,眼眸亦是黑白分明,明亮的宛如永遠沁在泉水中。
冉顏看著她,與夢中那個女孩重合,今年的歌藍已經十八歲,除了高了一點、憔悴了許多,幾乎沒有任何改變,時光彷彿垂憐她一般,把她的模樣儘量的保留在兩年前。
便是這個女子,可以豁出性命去保護一個人,而兩年之後,歌藍依舊相信自己要保護的那個人,第一時間將自己被囚禁的訊息告訴她,冉顏心底充滿著尊敬與憐憫,輕輕喚了一聲,“歌藍。”
歌藍凝聚著霧氣的眼睛終於忍不住垂下眼淚,張了張嘴,只發出喑啞斷斷續續的嗚咽聲,虛弱的身子倚著肩輿緩緩滑落下去。
冉顏上前伸手摟住她,輕輕擺著她的脊背,輕聲道,“一切都過去了,歌藍。”
殷府的案子在蘇州城傳的沸沸揚揚,在場的人幾乎都聽說過,一個本以為兩年前便已經死去的人,受了那麼多苦,居然又回來了,使得兩年後的再相見,既喜且悲。
邢孃的眼淚更是宛如決堤一般,但眉眼間的喜色難以言表。
小滿看著歌藍,心中百味具雜,既是同情,又有些不舒服,原本該她是冉顏身邊的貼身侍婢,可是一個兩年前已死的人忽然又冒了出來,斷了她的念想……歌藍曾經為冉顏而“死”過,晚綠又是和冉顏同甘共苦許多年,都是不可替代的情分,她知道自己沒有希望擠入這樣的主僕之間。
“是喜事,都別再哭了,進院再說吧。”冉雲生趁著她們主僕幾個抱成團哭時,把轎伕和閒雜人等都打發了,這才回頭叫她們。
幾人收了眼淚,小滿扶著快哭得暈過去的邢娘,晚綠和冉顏扶著歌藍,一併進了院子。
“晚綠燒水給歌藍先沐浴吧,有什麼話,等安穩了再說。”冉顏吩咐道。
待到屋內坐下,歌藍的情緒也穩定了不少,握著冉顏的手,含淚帶笑的看著她。
冉顏亦緊緊回握,高興的同時,她也想起方才歌藍的發音,似乎不是舌頭被斷,而是被毒藥毒啞。
畢竟舌頭如果斷了,一旦處理不好,就有可能斃命,而且舌頭斷隻影響發音,並不影響聲帶,不可能是剛才那種喑啞的聲音。但這並不代表就能醫治,許多傳奇故事裡寫到被毒藥毒啞之後,只要服用解藥就可以恢復,冉顏覺得很荒謬,一般這種毒藥都會破壞聲帶,並且很難恢復,治癒過程漫長而艱難,也非是每一個案例都能治好。
幾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無需言語,重逢的歡喜充滿整間屋子。
歌藍是何等聰慧的女子,環顧屋內的環境,便知道冉顏也不好過,尤其是邢娘,整整比從前老了三倍不止。
冉顏見她好像有話想說,便令小滿去取筆墨,又讓邢娘泡了一杯糖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