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區的工廠蒸汽鍋爐沒有停工,暖熱的空氣徘徊不散,雪花剛剛靠近就被融化成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
漫長的冬夜在機器的轟鳴聲中不經意地過去,當早起的報童們去分銷點領取份量重地能壓彎腰的報紙,天色矇矇亮,緩緩退場的陰雲縫隙,稍微透出些許朝陽的曦光。
公共馬車行的車伕,用多件皮毛將自己裹地嚴嚴實實,灌了幾大口熱牛奶煮麥片粥,精神陡然振奮許多,臃腫的身體艱難地爬上馬車前面的露天車座,雙手抓起韁繩輕輕一振,背上披著氈毯的駑馬接連打了幾個響鼻,不懼外面的刺骨寒風,衝到只有薄薄一層積雪的街道上。
魚貫而出的公共馬車往不同的方向前行,此起彼伏的震盪,搖動車架前的小銅鐘,發出叮呤噹啷的聲音,提醒著附近大街小巷的行人,有車子經過,避免撞上停不下來的公共馬車,防止身體受傷。
酣睡一夜的平民們約定時間似的同時睜開眼睛,為了一日三餐的生計,不得不起身工作。
圖克打著呵欠尋找衣服,揉搓著發脹的額頭,順手擦走眼角的些微淚水,下床赤腳走到壁爐前,撥開昨晚吾蓋的火種,新增幾塊碎炭,再度熊熊燃燒的橘紅色火焰,散發出一陣陣暖意。
手伸進壁爐左側的糧食袋,抓住兩把麥子,小心地放在燻黑的陶罐裡,又加了一大勺自來水,開始熬煮麥粥。
做完這一切,圖克突然發現自己常年疲乏的身體變得不同了,不僅過度勞累的手腳不再像往常那樣不時抽搐,就連體力也非常充足,渾身充滿力氣似的。
“也許是昨晚吃了一份煎牛排,沒有熬夜上工,睡了一個好覺的緣故。”
菲奧娜被家裡的動靜吵醒了,她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掀開打滿補丁的被子,匆忙地洗了把臉,換上粗布衣服,套上縫縫補補到處都是針腳的靴子,趕緊去僱傭她的商人家裡準備早餐。
臨走前,菲奧娜在圖克的臉色輕輕吻了一下,“當家的,昨晚的飯菜沒有吃完,你給兩個小崽子熱一熱,待會我可能帶一些僱主家裡昨晚的剩菜回來。”
船廠打鉚釘的熟練工輕輕點了點頭,目送妻子離開恢復溫暖的家,順手把房門帶上,當他轉過身尋思著怎麼處理昨晚沒有吃完的飯菜。
抬頭看見大兒子已經穿好衣服下床,與弟弟合力整理床鋪,臉上悄然綻放開心的笑容。
把吃剩的牛肉、蔬菜麵餅揉碎了倒進陶罐裡,混著煮開的麥粥攪拌幾下,很快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大兒子有些饞嘴,肚子非常不爭氣地發出咕咕叫,站在他身邊的弟弟,忽然發現奇怪的事情,走前半步靠近自己的兄長,右手搭著額頭,卻沒有像往常那樣與哥哥的下巴看齊,而是與肩膀同高。
當他把這個驚人的發現告訴家裡的兩個男人,圖克專注著準備早餐沒有在意,他的大兒子卻來了興趣,和弟弟反覆驗證。
“一夜之間,身體往上長高了併攏的四根手指頭,這一定是昨晚許下的願望實現了。”
圖克終於發現大兒子的異常,伸手招到面前,訝異地發現他來到自己的胸口位置,十歲大的孩子開始發育了,他感到有些奇怪,簡直不可思議。
精力異常充沛的身體,赤腳踩在石板地面也不覺得冷,往日拖沓的妻子,手腳麻利地不像話,似乎都有些不尋常。
大兒子和小兒子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圖克摸了摸鼻子,沒有找到能夠自圓其說的理由,就將一切變故的緣由推到馴鹿之王的恩眷,這才滿足兩個孩子的好奇心。
亂燉的麥粥隱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焦糊味,或許揉碎的麵餅吸走太多的水的緣故,圖克連忙轉身走到壁爐前,在辛苦的捶打鉚釘工作時磨礪出厚繭的手掌,根本不怕燙,抓住陶罐的“耳朵”,拎起後直接放在地上待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