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極連連點頭,忽道:“呂兄根骨出奇,身手矯健,不如留下兩日,我傳你幾式絕招,也好防身。”呂方知他身為武林宗師,這一傳授必是非同小可,卻仍是笑著搖頭:“自古成大事者,憑的是大勇,而非武功!在我眼中,挺身拔劍,終非大勇。小弟平生尊崇橫渠先生之學,只須明瞭天地一氣、萬物一體之理,又何須學那些武功末技?”
他號稱呂痴,言語中總帶著幾分痴氣,不想墨無極也是嗜武成狂,心內總念著武學之道,聽了他的話,猛然間若有所悟,低嘆道:“天地一氣,大勇之刀!這道理正可與我墨家的武學相互印證!”狂喜之下,眉毛掀動,大笑道,“呂兄,咱們再幹。”
秋風四起,楊清鈺的淚眼在暮風中更加模糊了,迷離中只見兩人舉杯痛飲。楊清鈺在旁痴望著兩個男人豪氣縱橫地推杯換盞。在她眼中,他二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個是橫壓泰山的豪俠,卻全是元氣凜凜,生機勃勃。
兄妹二人灑淚而別。
呂方想到這些江湖殺手多半跟墨無極一般,精於躡足追蹤之術,自己再如何喬裝改扮,也難瞞過這些人的耳目,索性一襲青衣,大搖大擺地向京師便行。
不料這一路竟是平安順當,一路無話,這一日已到了京城郊外。他見路邊一家酒肆倒還潔淨,便大步而入,正要點菜,那跑堂上菜的小二已哈腰笑道:“這位爺,您的酒菜早已備好,小的候了您好久啦。”他一口京片子聽來甚是親切,呂方卻滿腹狐疑,奇道:“我的酒菜?我何時點過酒菜?”
店夥計賠笑道:“您不是呂爺嗎?不辭辛苦,進京告狀,天底下人哪個不知您呂爺大名!這頓酒菜是另有貴人給呂爺安排的,請呂爺定要賞光!”呂方越聽越奇,蹙眉道:“你若不說是哪位貴人安排的,這酒菜我便不吃。”那夥計滿面為難,只得低聲道:“那貴人的名諱,小的也不知,只知道人家是——官爺!”
“官?”呂方心中一動,“是了,墨兄腳程快些,他必是已見了柳青天了,這酒菜想是刑部安排的。”一念及此,心中釋然。跟著那夥計到得暖閣,但見桌上八菜一湯,甚是豐盛。呂方暗贊刑部官員想得周到,這一頓飯非但吃得酒足飯飽,更對告倒鉅奸增添了不少雄心。
再趕了半日的路,終於到得了京師。雖然墨無極說過,錦衣衛已四處抓他,但城門外並沒有呂方想象的自己的畫影圖形。順順當當地進了京城,呂方回望身後高大的城門牌樓,不禁心緒起伏,忽然痴性發作,向著城門拜了三拜。進出城門的百姓見他舉止怪異,均是側目指點,掩口微笑。
其時正值大明中葉,正德年間天下殷富,京師更是滿目繁華。呂方順著大道前行,左右顧盼兩旁那花色百出的買賣店鋪,只覺眼花繚亂。忽聽身後有人叫道:“呂先生,小人高天,可把先生盼來了!”一箇中年人寬袍大袖,打扮得如同富商模樣,恭恭敬敬地向他作揖。
呂方料不到刑部安排得如此嚴絲合縫,自己才入京師,便已有人來迎候,也拱手笑道:“有勞高先生久候。咱們這就去見大人麼?”那高天搖頭道:“先生一路辛苦,自午後便疾趕了四十里路,勞累無比,還是先找個地方喝茶。”呂方聽得他連自己路上的行止都說得準確無比,心內更是佩服,笑道:“既然大人早已安排妥當,我便全聽安排就是。”他跟高天詢問墨無極的事情,高天只笑言“不忙”,拉著他進得一家奢華無比的大酒樓。
喝的茶是正宗的杭州獅峰龍井,茶色青碧可愛,入口則滿懷清新。只是呂方出身貧苦,不曉茶道,連灌了一大壺,才擦著汗笑道:“這口渴終是解了!”高天含笑不語,又安排上菜,諸般酒菜穿梭般擺上,盡是呂方聞所未聞的珍饈美味。呂方疑惑著不敢落筷,在高天殷勤相勸下才開懷暢飲。
這一頓酒菜直吃了半個時辰,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