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極得老爺的寵愛,必會細細為她擇著夫家的,到時你不必爭不必搶。待雲姐兒的婚事定了,老身自會向老爺進言,再往挑剩下的人家裡撿了合適的給你,自然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白老姨娘伸手挽起了曼音,抬著帕子拭了孫女兒臉上的淚痕,小心安慰。
周曼音立刻破涕為笑,燦若春花。
“不能爭,只能撿了周曼雲不要的!”
更深露重,在夢中依舊緊鎖著眉頭的周曼音不安翻了個身,小臉碰到冰涼的床沿,突然驚醒。
曲身坐靠上床頭的她,不敢作聲吵了房裡的丫鬟,抬起右手捂在了嘴上,淚水淆然落下,漫過了手心那道已永遠無法再去掉的傷痕。
同樣的夜晚,周曼雲也同樣曲著雙膝靠在床頭,夜不能寐。
因為有了排行居十的小貓兒周曼真,周家的姐妹排行比照前世已經亂了,可是上了霍山面壁讀書的大伯這一世沒整出前世的十妹周曼雅,而二伯房裡的銀霞卻還是如前世一樣懷了胎。
這樣若是生出女兒,還是排行十一。如果再叫了周曼潔……
兩隻手捧著腦袋,十指插在了黑髮之中。周曼雲紅腫著雙眼對著正盤在膝蓋的銀子,一動不動。
銀子的一雙眼。純黑得如同寧靜而又深邃的暗夜,象是可以吞噬掉一切,只待曼雲的一聲令下。
曼雲呆呆地看著銀子,一句話在嘴裡反覆含著……
待日頭揭開了暗沉的天幕,漸漸升高,周宅的一處角門也緩緩地拉了開來。
青蓋馬車晃悠悠,裡面坐著一大早突然要去去霍山雁凌峰藥園的周曼雲。一夜未睡的她,不想留在府裡聽到浣香院傳來的任何訊息,選擇了先避著再說。
一層又一層的藥叢走過。散在空中漸漸濃重的毒素氣息,讓曼雲和在她體內同樣騷動不安的銀子安靜了下來。
“師父!”,靜靜地站在一畦藥壟邊看了會兒,周曼雲揚著聲,喚起了正埋著頭揀著草藥葉的徐訥。
“過來!”,徐訥聽到曼雲的喊聲,壓根臉都沒抬,只直接抬起了只胳膊敷衍地招了招手。
周曼雲抿嘴笑著,提起裙邊飛快地跑了過去。剛在徐訥身蹲下身子,還帶著清晨露水的一片草葉就直接塞進了她的嘴裡。
“沒洗過的!”,曼雲皺了皺小鼻子,故作了一臉嫌棄的表情。顯示著自個兒已是個即將長成的小小淑女。
徐訥認真地看了她一眼,笑道:“眼睛紅得象只兔子,還在這兒裝?也不曉得配了藥敷了再來。”
“師父配的藥比我配的更好用嘛!”周曼雲笑意滿滿地攤出了手心。很是無賴。
待徐訥起身向著藥田邊的小屋行去,跟在他身後的曼雲眼中卻微轉了一絲感傷。
沒心沒肺的師兄徐羽這一年來跟著杜玄霜在各地跑得上癮。徐訥獨自一人搬到藥田也已近一年了,藉口是原本看守藥田的祥爺爺去世。一時沒找到好的人選。
如果追根溯源,師父是從周愷週歲時的那聲爹起,開始慢慢地抽身遠離了周宅。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他會不想再留在江南,就此轉身離去。
直覺也跟經驗相關,結合著前世舊事,曼雲敢認定自己一直以來越積越深的微妙感受並沒出錯。
世上事皆如此,你想留的未必留得住,你不想讓她來的,她偏會來。
周曼雲緊閉的雙眼四周被抹上了一層淡綠色的透明藥膏,徐訥打量了下,促狹地又拍上去了兩片翠綠的葉子。
“葉子不能掉地上!”
聽話的周曼雲索性跪地曲身,將柔軟的身體拗成了個回字,臉向天仰著,翹起的腳丫直接墊在黑髮底下,倒也舒服。
出來放風的銀子也有樣學樣,在周曼雲身上擺出了幾乎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