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談什麼?”他嘻笑著問:“你們談得很開心哦?”
“沒什麼。”姸青的喉嚨乾乾的。“我們可以回去了嗎?伯南,我不大舒服。”
“你又不舒服了?”伯南轉向夢軒:“我這個太太是個小林黛玉,風吹一吹都會不舒服的。”
夢軒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他失敗了,他甚至講不出一句話來,只感到胃裡像爬滿了蟲子,說不出來有多難過。伯南仍然堆滿了一臉笑,腦子裡卻在急速的轉著念頭,是這個人嗎?夏夢軒?滿身銅臭的小商人?不!似乎不太可能!但是,這是姸青整晚所講過話的第二個人,總不會是頭髮都白了的程步雲吧!
伯南挨著姸青的另一邊坐了下來,用手摸摸她的額,故作關懷的說:“怎麼了?沒有發燒吧?”
姸青縮了縮身子,他的手從她頭上落下來,蓋在她的手背上,立即驚訝的說:“真的,你是在生病了,你的手怎麼冷得像冰一樣?”望著夢軒,他說:“我太太就是身體不大好!”又轉向姸青:“你一定穿少了,你的披肩呢?”拿起披肩,他殷勤的為她披上,一股呵護備至的樣子。夢軒猝然的站了起來,臉色非常蒼白,正想走開,程步雲帶著一位客人走了過來,滿臉高興的笑容,對那客人說:“讓我介紹你認識一個人,夏夢軒。你別小看夢軒,他寫過一本書呢,遺失的年代,你看過嗎?”
遺失的年代!伯南像觸電了一般,立即把眼光尖銳的射向姸青,姸青一聽到程步雲提起那本書,就知道什麼都完了,伯南的眼光殘酷而森冷,她腦中轟轟然的響著,四肢軟弱而無力,眼前模糊,冷汗從背脊上冒了出來。伯南站起來了,他的聲音像鋼鋸鋸在石頭上一般刺耳:“噢!夏先生!原來你就是《遺失的年代》的作者,這對我可是新聞啊!我對你真該刮目相看呢!”
姸青虛弱的低低的呻吟了一聲,身子就不由自主的往沙發下溜去,伯南和夢軒都本能的一把扶住了她,她面如白紙,嘴唇是灰色的,冷汗聚在額上。兩個男人彼此看了一眼,兩人的臉色也都十分難看。然後,伯南挽住了姸青,程步雲已及時送上一杯白蘭地,關切的說:“試一試,伯南,酒對於昏暈一向有效。”
喝了一點酒,姸青似乎稍微恢復了一些,伯南幫她把披肩披好,體貼的抱著她的腰,對程氏夫婦說:“我必須告辭了,內人身體一向不好,我需要送她回去休息。”
“是的,是的,”程太太說:“可能是貧血,你該請醫生給她看看。”
伯南半摟半抱的把姸青扶了出去,微蹙著眉,似乎無限焦灼。程太太目送他們的汽車開走,嘆了口氣,對程步雲說:“這對小夫妻真難得,感情很不壞啊。”
“是嗎?”程步雲沉思的說:“我看正相反呢!”折回客廳,他用研究的眼光望著夏夢軒,心底有一個索煉,正一個環節一個環節的套了起來。什麼因素讓夢軒那樣激動不安?他太陽穴的血管跳動得那樣厲害!
“客人散了之後,你留下來,夢軒,我有話和你談。”他說。
夢軒看了那個老外交官一眼,沉默的點了點頭。
對姸青而言,這段突發的感情像生命裡的一陣狂飆,帶來的是驚天動地的驟風急雨。憑她,一朵小小的、飄浮在池塘中的小菱角花,風雨颯然而至,似乎再也不是她微弱的力量可以承擔的了。
伯南帶著她沉默的回到了家裡,整晚,他就坐在沙發裡一支接一支的抽著煙,一句話也不說。空氣裡醞釀著風暴,姸青寒凜的、早早的就上了床,彷佛那床薄薄的棉被可以給她帶來什麼保護似的。伯南很容易的找到了那本《遺失的年代》,也立即發現了姸青題在上面的那闋詞,事實很明顯的放在他的面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娶了一個不解世事的聖女,如今,這聖女竟把他變成個被欺騙的丈夫!大口大口的噴著煙,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