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弧度狹長的薄唇,臉頰上是紅色的花鈿。他似撥弄棋盤,又似在操縱著一場傀儡戲,巨大的手輕鬆遮住整座殿堂,銀色的絲線在指間折射出絲絲縷縷的光。
隨之遊意識到什麼一般,轉過頭去看身旁的仲長狸。他也在這時正正好轉頭,身上盡是銀色絲線,那絲線微微動了下,他便露出一個笑來。
隨之遊低頭,身上居然也同是絲線!
再看大堂內的司儀與來賓,身上居然也同樣是無數閃著銀光的絲線!
這樣盛豔的一場婚禮,竟是他的一場傀儡戲麼?!
隨之遊感到了無盡的荒謬!
然而更荒謬的是,巨大的仲長狸指尖再次動了動,這大婚殿堂便頃刻間變成了一間極其破落的古樸小院。
傀儡盡數消失,山石中一顆梨花樹緩緩長出。
隨之遊與身旁的仲長狸便化作了當年了的隨子游與狸奴,她被強行操控著坐在躺椅上,仲長狸便躺在她膝蓋上。
她露出笑來,仲長狸便更開心地望著她。
梨花片片落下,輕輕落在仲長狸的頭髮上,她便伸手替他捻下。
仲長狸攥住她的手,貼在臉邊。
下一刻,所有畫面如杯盤落地,瓷器皸裂一般,皆化作了碎片消失。
但很快的,又與再次紛飛著拼湊出新的畫面。
隨之遊坐在樹上,仲長狸依偎著她,樹影婆娑中他們那一番幾乎揭示一切痛苦的對話。往事到底是不會隨風而去,更不像話本子一般,三言兩句輕輕揭過。沉而又沉的回憶與過去壓在他們身上,可是他們現在仍是最合格的傀儡,將一切粉飾得毫無破綻。
火焰中的九尾狐並不知疲倦,紅色面紗中,他沒有顯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指尖不斷地輕輕晃動。
他彷彿要將那些所有過往盡數表演一般。
隨之遊被強硬地置身其中,充當著這傀儡戲中的女主角,說著與記憶中別無二致的話,做著別無二致的事情,露出別無二致的笑意。
她從未想過,原來,他記得這麼清楚。
清楚到,連那一片梨花落下的地方都那麼精準。
她也沒有想過,原來,他們原來是有過這麼漫長的一段時光。
時間對於他們本應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似輕飄飄的塵土,無論堆疊成多少,都是一吹就散再也找不到的東西。
隨之遊不知道自己到底“表演”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要“表演”多久,但在這所有被設定好的戲碼當中,突然浮現出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露珠,露珠中皆是細碎至極的回憶。
那火焰仍在燃燒,火光明滅,但這一刻,隨之遊隻身立在一片四四方方的空間中,周身所有人與物還有場景盡數如粉塵堙滅。
露珠縈繞在她身邊,露珠中那些回憶一遍遍輾轉播放著。
隨之遊終於能恢復行動了,但悲哀的是,她的神魂於這傀儡之中並無半分可以操控的靈力。
這傀儡戲的主人似乎在望著小小的她,許久後,他薄唇勾出了難以捉摸的笑。
他並沒有說話,但那如梵音般空靈神聖的聲音於空中輕飄飄逸散,落在了隨之遊耳邊。
“若想徹底斬斷絲線,則必須找到陣眼。”
“子游,做到了,我就放你走。”
隨之遊盯著周深的露珠,手指輕輕觸控了下,身子便迅速被露珠納入其中。
眼前一晃,身形便已經到了這回憶之中的場地。
隨之遊:“……”
她立刻意識到仲長狸的意圖,大喊道:“這不公平!這麼多回憶,我難道還要一遍遍進去找嗎陣眼嗎?”
仲長狸極具風情的笑聲便響起來了,然而笑聲後,卻再無其他聲音。
隨之遊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