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和歐陽東一家人廝混得很熟絡。見房裡就歐陽東一人,便自顧自拉了一張竹椅子坐下,“那群傢伙手腳挺快啊,我瞅著你樓上兩間房都要裝修好了。”他接過歐陽東給他泡的茶,也不喝,就捧在手裡取暖,樂呵呵地說道,“舅舅他們哩?我才在樓上轉,可沒瞧見人。”為了顯得熟悉,他早就隨歐陽東一起喊那兩位老輩人舅舅舅媽,“還有紅英妹子哩?”紅英就是么妹子,她去買菜了,一家人和幾個工人的伙食都是她和她媽在做。
見他問,歐陽東就道,“就是快要裝完那兩套,你小舅子引我舅他們去看傢俱。雖然櫃子什麼的自己做,不過床呀電器什麼的總得去買。他們來縣城後也沒怎麼逛悠過。我是懶得動了,天天陪你小舅子跑前跑後看材料說價錢,腿都跑細了。”錢順就笑,“你那是非去不可,我只保證他裝修的質量,別的我可不保證。他要是和那些賣材料的勾搭著多吃點錢——我可早就說過了,不干我事。”歐陽東臉上也掛出一抹笑容,不過那笑容一閃既過,只是望著窗外烏沉沉的雲層發怔,黑黑的兩顆眼珠就象掛著一層冰。
錢順幾乎隔天就望這裡跑一趟,也不為別的,只是覺得歐陽東這人好相處,又好說話,再說他舅媽和紅英做飯的手藝真正是好,他跑來跑去的,也為了能蹭上一頓好伙食。“我看你這幾天都愁眉苦臉的,是不是連買房子帶買鋪面,現在裝修錢不湊手?”他凝視著歐陽東,“沒關係的,就拖上個把月也沒什麼。你要不好開口,我去和我舅子說。”歐陽東搖搖頭,他焦愁的倒不是錢,九園晉級成功,前後給他發了四十七萬,現在銀行帳上還有十八萬多,這還是把三套房子裝修費都刨開後剩下的錢。就或是買傢俱電器要用點,再有五六萬也儘夠用了。就這樣,他舅舅和舅媽已經一個勁地說他花錢花得太多了。歐陽東也沒理會他們的數落,十年養育之恩,能用錢能衡量麼?如果不是舅舅當初一力堅持讓他讀書,砸鍋賣鐵幫扶他走出大山去上大學,他能有今天?只要能教老兩口下半輩子過得舒舒服服,花再多的錢他都樂意。
長長嘆口氣,歐陽東看著錢順說道:“我還是年青了,好多事情考慮不得那麼周全。”錢順眨巴著眼睛望著他,他要是都“年青,好多事情考慮不周全”,那自己算什麼?他還真沒見過歐陽東這一號人,說話做事處處都給人留個地步。教自己幫著買房子時,有同行直接給他打電話,要便宜賣給他,他楞是沒理會,只說這事早就委託給錢順處理;裝修房子時,錢順便推薦自己的舅子來接這生意,歐陽東想也沒怎麼想就答應,只要求價錢要合理、質量一定要保證。其實錢順也就那麼順口一說,他舅子那會子還在一個裝飾工程公司做個小工頭,從來沒自己出來單幹過。
“是啥事?說不定我能幫上點小忙。”
歐陽東又嘆氣:“我買的那間鋪面,現在竟不知道做什麼好了。么妹子沒讀過書,字也不識幾個……”這錢順也知道。大山裡姑娘識字的少,兒娃子讀完小學的都沒幾個,誰家能尋出那讀書的錢啊?能一年到頭苞谷土豆醃菜管飽就很不錯了,還敢想讀書那美事?其實這事放以前也不算什麼,明年么妹子虛歲就有十八,在大山裡這可是開始說婆家的年齡,託媒婆尋一好人戶嫁過去或者招贅進來,還關識字不識字狗屁事。可現在不一樣,歐陽東是鐵了心要讓舅舅一家走出大山,象個城裡人一樣體體面面地過上安生日子,她不識字,事情就麻煩起來。
“我原本打算把那店鋪交給她,隨便她做點什麼事,賣幹雜百貨也好,開館子賣吃食也行,可她不識字連個帳都記不好算不清……要是再尋人手去幫她,急切間我也找不到這號放心的人。要是租出去,即便是再把我那一套房子一併租出去,一個月也就四五百元錢,在縣城裡生活,這錢就不夠了。”說著話,歐陽東就把眼睛瞧錢順,這個孤拐臉傢伙看著賊眉鼠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