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飲掉兩壺白乾,他的眼神依舊冷靜,烈酒只平添了他胃中的酸澀,絲毫無法催眠他的意志和思考能力。
就是這樣才痛苦,想要稍稍藉酒逃避一下攢疼的心痛都不能。
傅夫人驚愕地來到他身畔,著急地打量著他,“你不要緊吧?”
她從沒見君約如此飲過酒,今兒個真是破天荒頭一遭。
“我沒事。”他悶悶地一飲而盡,再斟了一杯,眼神黝黑若一汪深潭,完全教人看不出他的心緒。
傅夫人上下左右細細打量他,捧著臉頰嘆氣道:“你肯定有事。”
“娘,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嗎?”他頭未抬,把酒繼續往嘴裡倒。
他這模樣看得傅夫人好不心疼,她絞著手,遲疑地道:“你這樣空著肚子喝酒會傷身的,而且沒有伴兒也容易問,不如我讓他們做兩樣小菜來,咱們孃兒倆來對酌吧!”
他總算抬起頭來,語氣微愕地道:“娘,您怎麼能喝?”
“為什麼不能喝?想當年我可是出了名的酒國英雌,你外公是鼎鼎大名的釀酒老手,每年的女兒紅都是進貢內廷的,我焉有不會喝酒的道理?”一提起當年勇,傅夫人眉飛色舞。
君約的驚訝只維持了一會兒,隨即恢復冷靜淡然,“不行,您現在年紀大了,不適合再做這種事。”
“不過是白乾,嗯,真香。”她聞了聞,肚中的酒蟲不禁蠢蠢欲動,“好嘛,給我喝一小杯就好,你爹在世的時候總不准我喝,我可是被禁錮了二十八年哪!”
“為什麼?”他嗅出一絲不對勁。
“因為……”她尷尬地聳聳肩,“哎呀,總之那也是當年的事兒了,不過我現在年紀大了,怎麼可能還會做出什麼驚世駭俗的事來呢?”
“那可不一定。”他抱持著懷疑。
“不過就是喝點酒,難道你怕呀?”她斜睨兒子一眼。
君約沉默半晌,最後才勉強地拍了拍手。
丫鬟小竹輕快地走進來,手中已經端著托盤,盤裡有三碟熱騰騰的小菜,還有一隻白玉杯。
他瞄了她一眼,小竹連忙解釋道:“朱大娘早就讓我給少爺備下了,她也說空腹飲酒傷身,吩咐了隨時送上來。”
君約心底流過一絲暖意,他用嶄新與感動的眼光注視著她倆。
家裡的人一向為他設想周全,雖然莫言齋內各項建築由他規畫,卻是眾人的愛與關懷豐富了這個家。
而他,卻總吝於付出關心……
他突然覺得內疚不已。
“娘,”他主動地為孃親夾菜斟酒,執起酒杯來正經道:“多謝您一直以來的包涵與疼寵,兒子讓您擔心了。”
他突如其來的感謝讓傅夫人嚇了一大跳,她猶豫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你沒事吧?”
先是喝酒,再來是對她這麼溫柔,她幾乎可以肯定兒子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
“我沒病。”他似笑非笑的說。
“哎喲,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微笑,“我是孃的兒子,而且娘從來不懂得掩飾自己的表情。”
“呵呵,真不曉得我這樣的腦袋瓜子怎麼會生了個這麼厲害的孩子!”傅夫人掩嘴笑道,無限得意,“想當初啊……”
“娘,喝吧!”和孃親即將要出口的“思想起”相比,他寧可把她灌醉。
醉了的娘會有什麼可怕?他可一點都不覺得。
酒逢知己千杯少,何況是自家人?於是他們母子倆就這樣你一杯、我一口的飲將起來,等到三壇的白乾都喝完之後,君約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他望向母親,忍不住敬佩起來。
娘沒說錯,她果然很能喝。
就在這時,傅夫人忽地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