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柳先生,快開門!”禁凌葉縱身下車,一手攙扶住封無痕,站在廬屋外大聲疾呼,語音顫抖得無法自制。
已是第七天了。在這七天裡,封無痕始終昏迷不醒,禁凌葉沿途為他更衣換藥,將食物在口中咀嚼爛了、和水喂入封無痕唇中……如此,方維持了他的一脈生息。
而此刻,多日未曾入睡過的她早已身疲力竭,到達此地後心中又是一鬆,才喚了幾聲,便因體力不支而伏倒在地。
朦朧的意識裡,她聽見竹屋的門吱呀一聲開了,她支撐著自己與封無痕的身體、凝聚目力抬眸望去,但見一角緋色的衣袂掠過她眼前。
看見這抹緋麗的紅,她心中便無由地湧起一股怒氣,還來不及出聲質問什麼,便因怒氣攻心而昏迷過去。
“怎麼出去這麼久了,還不回來呢?”那個緋衣女子半倚著門框,看著昏迷就地的一對男女,輕輕嘆了口氣,語氣卻是涼薄的,“再不回來,小心你的老朋友就要喪命啦。”
待要轉身之際,她的餘光忽地瞥見那倒地昏迷的男子懷間凸起的硬邦邦的一物,目光即微微一變,輕輕蹲□,毫不理會這二人身上沉重的傷勢,便將纖纖玉手探入那個白衣男子的衣衫內,手腕翻轉間,已將一物握於自己掌中。
——那是一根長約兩尺的法杖,杖身泛著流動的銀白色光澤,頂端是一顆形狀不規則的紅色石頭,其上紅光脈脈湧動,猶如鮮血凝成一般。
這個身穿緋衣的女子自是冷汐昀。那日在彝國邊境的某個村落內為卡索爾派出的軍隊包圍後,心中深藏的某種執念在她重傷垂危之際反而更加強烈了百倍——便在那個瞬間,她感覺到某種莫名的力量灌注丹田。那種強大的力量在臨危之際瞬時湧了出來,她的視線只看見一片血光,旋即便失去了意識。
醒來之時,卻已是身在一間廬屋中。屋內所有擺設皆為竹器,這場景令她莫名地覺得熟悉。
她正自失神之際,就聽一個熟悉而低沉的男音響入她耳畔:
“你終於醒了?”
她聞聲一震,並未抬起頭,心中便已猜到了來人身份。
是他。她怔怔地屏緊了呼吸,手指下意識地按上肩胛那個不斷滴血的傷口。
然而,對方的一隻手驀地抬起,阻止了她的動作:“小心。”
冷汐昀直至此刻終於抬起臉來,望住對面之人。
那是一張熟悉的面龐,俊美若天人。那雙溫和而蒼涼的眸子靜靜凝視著他,神色平靜中似有波瀾暗湧。
那雙眸子,終於……不再那樣的清虛飄渺、不再那樣的……不似人間。
冷汐昀似有些安慰,又似有些自嘲,輕輕笑了起來,手指卻忍不住地緩緩抬起,觸控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那一刻,她卻莫名地有了做夢般的恍惚。
這張臉,分明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得近在咫尺、近在那此生最切近最依眷的懷抱裡;又是那樣的遙遠,彷彿追逐了生生世世、卻永無法到達的夢境……
這一刻,身為來自遙遠時空中的特種兵女戰士的她,驀然苦笑起來:原來,生生世世,她就是為得到他的愛,而追逐、而徘徊、而來到這個世間。
許文彬是他,樞文是他……他們統統都是他,卻不是他的所有。
而面前此人,並不是樞文生前留下的一個死魂,亦不是擁有文彬全部記憶的另一個人,更不僅是面前這個化名為“柳千寒”的活死人、被冠以“先知”之名的無情無慾的神祗,而是……徹徹底底繼承和延續了文曲星君塵諳全部記憶與靈性的……她生生世世最刻骨銘心的戀人!
真是傻呵,為何……為何要到這一刻,這名為“覺醒”的一刻到來之後,她才能夠真正明白這一切?
她一直在抗拒著這個時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