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卻突然把我們都召來……究竟所為何事啊?”
那名為戴弘袞的老臣已年逾七十,兩鬢斑白,眼窩塌陷,然而一對眼瞳卻猶如兩道精銳的光芒,看著這個同朝四十餘年的政友,只聽他淡淡答道:“皇上罷朝已久,眼見大勢漸去,自然對朝局心灰意冷。然而今趟楚將軍凱旋而歸,這情況又自有所不同了。”
範逸較之戴弘袞年紀略輕,但也已是個年過半百之人,面色溫潤、眉態安詳,倒似個和藹的教書先生,“聽聞數月前,離國國主襄穆為一女刺客暗殺,眼下其子襄繹初即王位……這個年輕人,亦當不可小覷吧?”
“呵呵,能把他的兩個大哥囚禁起來,更能得到臣民擁戴,這樣的人,確是有些手段。”戴弘袞沉吟道,“不過在這之前,在下可從未聽聞離國三公子有稱王的想法。”(事詳“星寂”系列之二《鈞天九華》)他轉而對身後的中年人問道:“諫安,不知你對此有何看法?”
那被喚作文諫安的青年年紀約莫二十來許,相貌溫雅敦儒,乃是戴弘袞一手提拔的樞密使。他聽言先是朝戴弘袞俯身一揖,繼而才抬首答道:“學生認為老師所言在理。學生也曾略有耳聞:離國三公子在前任國主去世前,一直是個不問政事的讀書人;他的兩位兄長為了王儲之位,明爭暗鬥已有很多年,但他卻從未參與過這二人之間的紛爭。然而在他父親襄穆死後,襄繹卻能夠憑藉一己之力,迅速穩定住國內動盪的局勢——就此看來,此人城府不可謂不深。”
“文大人此言差矣,”立於左側武官之首的楚昔賦早已聽到這幾人的談話,只見他唇角輕輕上揚起一絲不屑的笑弧,淡淡補充道:“襄繹的能力與手段的確不容置疑,但他也並非是單憑‘一己之力’。”
文諫安聞言淡淡一笑:“莫非楚將軍言下所指,乃是他那位多年的摯交好友——儲月公子?”
他一語未落,便聽後殿這時陡然傳來一聲急促而宏亮的通報聲,聲音尖亢而清拔,正是帝王身邊的內侍總管。
這位內侍總管一到,那麼就表示帝王此刻已至後殿了。百官們立即默契般地終止了討論,迅速肅靜下來。
少頃,就見澹臺澈頭戴十二旒冕,身著赭底袞繡彩紋龍袍,腰束九龍玉帶,腳踏白襪赤舄,徐步走上冗長的丹墀石階。氣勢恢宏的議政大殿頂部,紫檀漆金的重重斗拱、與大殿內部巍然崇舉的十二根漆金盤龍石柱投下湛然的金光,映照在年輕帝王那張溫玉般的臉龐上,看去輝彩流金,遮掩了那幾許憔悴的病容。
澹臺澈目不斜視,徐徐步至那張只屬於他的九龍鎏金御座上。方一攬襟落座,便聽四起的朝賀之聲頓時響徹整個昭寰殿。
“願皇上洪福齊天、恩澤永治!願吾朝國祚永延、萬世無疆!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澹臺澈右手虛抬,沉聲道:“眾卿請起。”
他注視著這滿殿效忠於大胤皇室的權臣們,朗聲道:“朕荒誤朝政已有多時,諸卿多次求見朕也一概未允——朕感謝且誠心佩服朕的臣子們,並未就此一蹶不振、放棄我大胤的內政;而朕這些時日以來的失職之過,亦在此向諸位卿家謝罪。”
他言罷便長身而起,竟面朝滿殿文武官員,深深一拜。群臣見狀,盡皆驚惶不已,慌不迭地下跪叩首。
“眾卿不必多禮。眼下天下間大國相煎,至於興黃之事,日後還要多勞諸位商榷。”帝王靜靜坐回御座上,繼而轉首看向伴於身側的青衣男子,目中神光微微閃動,“今日得聞柳先生一席話,朕感之肺腑,特拜先生為國師,日後振興我大胤之事,還望國師多加提點。”
柳千寒微亦不客氣,當即俯首應道,“臣定當盡心竭力,以報皇恩。”
滿殿文臣武將們聞言抬起頭,這時,才注意到那個蕭然立在御座之側的青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