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出過三元觀,因為他還沒有正式出家,更沒有度牒,怎會料想到今日觀主請玄機真人來勘誤道家典籍,居然會把朝廷貴人招惹來?
李賢等人進去,霍懷恩又在後頭恐嚇了一通,無非是保守秘密不得誤傳,否則就要殺頭之類的鬼話。那小道童原本就沒經過市面,哪分得清楚什麼是恐嚇什麼是真話,忙不迭地點了點頭,趕緊關上了大門。
雖說溜進去了,但李賢卻沒有第一時間露面。他心安理得地想,今天自己是來找女兒的,這隻要看好了李晨李夕沒事就夠了,至於出去打招呼則大可不必。然而,他卻根本沒想到,那位作為東道主的三元觀主居然此時還在睡午覺,徐嫣然阿韋和他的兩個寶貝女兒,竟是在和一個道士說了一會話之後,反身朝他的這個方向走來。
徐嫣然自從出家之後,便是自己家也很少回,再加上孩子大多不喜歡一身道袍裝束的人,因此她更是鮮有機會牽著孩子的手。此時此刻那兩隻小小的手抓著她的幾個小指頭,她只覺得心頭異常柔軟,忽然瞥見阿韋臉色怔忡,細細一想便若有所思地笑了。
“韋妹妹,我記得你已經及笄了,可是有心上人麼?”
阿韋沒料到徐嫣然問得這麼直接,頓時露出了幾分狼狽。她年紀畢竟還小,當初徐嫣然和屈突申若等人交情還好的時候,她還在陪著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在宮裡老老實實讀書,後來雖然也曾見過徐嫣然幾面,卻只覺得她寧靜淡泊,有一種非同尋常的韻味。
既然不是真正的知心人,有些話她就不好明明白白地說,當下便支支吾吾地反問道:“哪裡是什麼知心人,嫣然姐姐不要瞎說。不過,姐姐這麼不管不顧地出家,難道就真的沒遇上過傾心相愛的人?”
“這世上那麼多夫妻,傾心相愛的又能有幾個?”徐嫣然鬆開了牽著李晨的手,輕輕捋了一下耳後亂髮,隨即轉頭對著阿韋笑道,“縱使父母,也難說是知己,更何況別人?我遇上的那個人是很特別,我也曾經動心過,但終究我們不過是萍水之緣。我繼承了袁真人的衣缽,便應該將其發揚光大,而他有更加遠大的志向,亦有嬌妻佳兒。”
她頓了一頓,又輕輕地說:“莊子有云,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第六百九十三章 拖延時間,這也行?
如果說李令月性子野什麼都不在乎,上官婉兒漫不經心常常會丟三落四,那麼,阿韋就是一個很有盤算,很敏感的人。
她雖然年少,但也讀過莊子,自然知道什麼叫做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因此,她本能地認為,這句話是徐嫣然提點自己的。一時間,她的心裡劇烈翻騰了起來,只是勉強維持著臉色不變。
雖然明知道此時此刻不應該再問下去,她卻仍是難以忍耐心頭那點衝動,忽然脫口而出道:“嫣然姐姐,既然不曾爭取過,又怎知道兩人便應該相忘於江湖?照我看,那兩條魚在枯澤之中相濡以沫,至死就未必是不樂意的,而相忘於江湖大海,焉知那刻骨銘心之痛不會讓它們終生難以快樂?”
徐嫣然本是自嘆,不料阿韋忽然憤憤然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便轉過頭看著面前這個少女。遙想當年初見時,她也是這麼年輕,也是這麼不甘命運,甚至在流杯亭詩會的時候,不惜作詩觸怒至尊,這才得以免除了入宮之厄。然而,她卻不曾起意去抓牢那個人,是否因為她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只是交情,而不是感情?
“我選擇的是相忘江湖,並不是說韋妹妹你就不能選擇相濡以沫。”
她輕輕地為阿韋拂去了落在頭髮上的一片樹葉,輕輕地說:“於我來說,有那些歷經歲月的典籍伴我終身,有三千道藏醒我肺腑,其他的不過是身外雲煙。雖說有人曾說過,紅塵萬丈,安能躲避。但我既已答應袁師繼他衣缽,這紅塵就非避不可。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