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分別呆過,你應該很清楚哪邊更適合人類生活一些。
但我的兄弟不一樣,他找不到自己的歸宿,那個根本不存在的理想之地,他厭憎憲章盯著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厭憎隱藏在聯邦歷史後面的那些家族,他太自負甚至有些自戀,他認為自己能夠改變這一切。
他是個天才,老師都沒能解決的問題,他都解決了,他不需要再冒充百慕大歸來者的身份,他可以扮演他想扮演的任何角色。
不過那時候矛盾並沒有激化,因為這只是理念的不同,並沒有涉及到生與死這種真正重要的東西。
席勒曾經說過,人世間除了生死,其它的事,都是閒事,我活了八十八歲,才漸漸明白這句話的真實涵義。
故事變得激化,也是一個關於生死的故事。
這個故事之中的故事,應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應該從我回到聯邦開始。
前面說過,我是聯邦人,聯邦正在和帝國作戰,一個聯邦人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
自費城山麓引下來的珍貴富硒溫泉水,順著經年老竹修成的天然水管,淅淅瀝瀝緩慢流經稻田魚塘,穿過青牆石院,自簷角悄悄探入,然後匯入那方約七八平米的糙石水池之中。熱氣如同白龍一般緩緩流淌,蒸騰著自四面八方生起的瀰漫,將盈盈一室灌的視野模糊,猶如很多年前的所謂真相。
有資格進入費城湖畔這間莊園的人極少,這些年來大概只有莫愁後山那位夫人,但那位夫人想必不會脫去衣衫,裸身入浴,所以想到自己是多年來唯一有榮幸進入這座水池的人,許樂開始覺得有些緊張,作為一名聯邦人,能夠和軍神大人共泡一泓泉,該是何等的榮耀。
普通的軍用綠毛巾緊緊縛在右手上,摩擦出點點白色的泡沫,許樂左手扶著老人瘦削的肩頭,右手穩定而用力地擦拭著面前蒼老的背,皺而乏活力的肌膚,先前的緊張榮耀消褪,看著面前消瘦見骨的蒼老身軀,不知為何,他竟覺得無比酸楚。
“我也是聯邦人。”
聽到老爺子的問話後,許樂低頭思考片刻,將右手伸入微燙的溫泉之中蕩了蕩,繼續替老爺子用力擦背,認真回答道:“在那種情況下,當然應該選擇參軍入伍,抵抗侵略。”
赤裸泡在乳湯中的李匹夫,此刻再也沒有半點聯邦宣傳片中的軍神英武形象,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乾癟老頭兒,銀色的頭髮被泉水打溼糾結在一處,看上去更是有些狼狽。
老人痛苦地咳嗽了幾聲,然後用沙啞的聲音勉力繼續說道:
“我當時也是這樣想的。”
……
這之後的故事其實開始那幾十年有些乏善可陳,乏善可陳這四個字你可明白?大抵就是聯邦那種諺語的精縮版,我習慣這樣說,是因為老師當年教的帝國語裡有類似的語境裡類似的詞語。又說到老師了,因為在以後的那幾十年裡,老師,不,帝國大師範花解語,他一直在幫助前後兩任帝國皇帝侵略聯邦,而我所能做的事情也不多,我參軍入伍,從十七機械師的普通一兵幹起,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團長,一直幹到師長……
我從來沒有當過副職,這個事實有時候會讓我在軍營中感到得意,但有時候想到這種得意的資本,只不過是一個帝國人教給自己的,得意便往往變成了嘲諷。
於是我更加努力,或者說更加拼命,在前線,在戰場上,在後方,在和那些政客們的交往中,我收斂所有的缺點,隱瞞所有的漏洞,只為了站在更高的位置,擁有更多的力量,去將那種嘲諷完全驅除。
當時聯邦的局勢很危險。
非常危險。
在西林,在帝國星域,我也遇到了很多危險,然後我做了一件最危險的事情,那就是在大潰敗的關鍵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