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半工資已先入袋,得完工才好去領剩餘的一半,而付錢的是大爺,大爺要他們做,哪能說停便停?
顧禾良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她得從家裡“逃”出來。
不得不逃,她再慢上半著,那些老主顧、街坊鄰居們肯定會隨著媒婆衝進後院,困住她、圍堵她,非要她給個明確答覆不可。
事發突然,轟得她措手不及,以她定靜性子做出這種“棄家而逃”的舉措,實在不可思議,但又有誰在毫無預警下被如此大陣仗提親,引來諸般關切之後,依舊能平常心以對?
提親啊……
她從未想過,“太川行”託人說媒,會說到她家裡來。
她從未想過,聽到遊家來說媒,她整個人會頭重腳輕宛如飄浮,腦子裡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擠滿無數思緒,卻怎麼也抓不牢一縷想法。驚愕是絕對有的,羞赧也是有的,但她歡喜嗎?抑或感到懊惱?氣憤?
從未想過的事,今天可發生不少……
逃出來該避到哪裡去,一時間心裡也沒個準,從後門溜出後,她就一個人在彎彎曲曲的巷內兜轉,幸得今兒個沒下雪,冬陽還在近午時分小露了臉。
她該是相同路線繞了三圈左右,腳步不停,垂頸欲繼續再走,一面高大肉牆驟然間擋在前頭。
她愕然止步,抬起眸子。
唉,他、他這是幹什麼呢?
男人正利用自己頎長身形的優勢對她施壓,上身刻意傾近。
她下意識微微後仰,他再傾近。
她再後仰,他探她底線似地又一次傾近,這一次,她不動了,眸底驚愕回穩,心跳持續加劇中,但已能坦坦然迎視他的精目。
“你住在這裡,原來也會迷路嗎?”遊巖秀挑眉勾唇,心情似乎很好,英俊面龐浸在冬陽裡,美得發光。
“……我識得路。”美色當前,顧禾良看得都快忘記眨眼,得好努力才能持平嗓音。“這兒巷子雖九彎十八拐,我早摸熟了,蒙著眼都能走出去。”
“那你幹麼在裡頭繞圈圈?大冷天的在巷內胡晃,有什麼好逛?”
“我在想事情……”略頓,她突然頓悟般揚睫。“您、您一直跟著我?”
遊巖秀挺直身軀,兩頰暗紅,表情很賴皮。
“跟著你不行嗎?我就想你能逃哪裡去?你溜出永寧城,我就追出永寧城;你躲到天涯海角,我就追到天涯海角。再說,你躲什麼躲?我讓你覺得沒臉見鄉親父親嗎?還有,你別您啊您的直喊,我二十有八,你剛滿雙十,咱倆怎麼都算同輩,你別想把我喊老。”
顧禾良聽得兩耳都燙了,心想他怎曉得她的年紀?後又想,他都請媒人上門了,肯定探得她不少事。
她一時間抿唇不語,擋在面前的遊大爺竟沉不住氣,俊臉微微扭曲。
“我就知道,你瞧不起我,我就知道!你以為我是富家公子哥兒,含金湯匙出生,沒吃過苦、沒體會過人情冷暖兼之手無縛雞之力,對不對?我告訴你,本大爺也練過幾年武,基本功打得紮實,碼頭和倉庫的粗重活兒我一樣做過,雖非武藝絕頂的練家子,卻也耐操得很。”
“秀爺,我——”
“你不信?你真不信?!好,不用辯駁了,我證明給你看!”
我沒有不信啊!顧禾良都還不及說出,就見他突然手握成拳,“啪啪啪”連發三記衝拳打在巷內一棵老槐樹的樹幹上。
“啊!”她愕然張口,見粗粗樹幹裂出三道痕。
“如何?我只出七分力,若出全力,樹肯定攔腰斷裂。”
她瞧著他,見他眉目流露喜色,下顎翹翹的,挺得意的,杏目卻直盯她不放,彷彿滿心期待著她能說些什麼。
心一軟,無端端發軟,她誠摯道:“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