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眼神終於發生了變化。
待燭火之下,小和尚那年輕的軀體完全暴露於那雙紅色的瞳眸之下,纖細的白皙手臂之上,一條銀龍纏繞盤踞,分外刺眼……男人垂下眼緩緩道:&ldo;你這又是何必。&rdo;
&ldo;你只會說這句話?&rdo;
和尚走上前抱住了跟前的男人,讓他冰冷的黑色華服貼在自己的胸前,那冰涼讓他微微顫抖,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變得不穩,他說――
&ldo;燭九陰,怎麼辦,你這妖孽,卻叫我偏偏喜歡上了。&rdo;
整個祠堂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就像是不能說的話終於被說出了口,禁忌被打碎,露出了它血淋淋的猙獰面孔――
良久,被年輕的小和尚抱在懷中的燭九陰動了動,然而還未等他懷中人驚喜,他卻只是輕輕掙脫他,來到他身後撿起掉落在蒲團上的衣服批到他的肩頭,將他轉向自己,道――
&ldo;你說的沒錯。&rdo;
&ldo;……&rdo;
&ldo;本君不該平白無故招惹你。&rdo;
燭九陰停頓了下――
&ldo;這筆孽帳,你索性記著,有朝一日或許有機會找本君討回……&rdo;
&ldo;收不了。&rdo;
&ldo;……&rdo;
&ldo;這世間的帳,討帳的人也要被背負帳的人放在心上,討帳的人才能討要,才有恩之後的怨與情仇……但是燭九陰,你且看看你,&rdo;那小和尚踮起腳,捧著男人的臉望入他的眼,&ldo;我在你眼裡都看不見我自己。&rdo;
一陣不知打哪兒吹來的涼風吹入。
小和尚放開了男人,他稍稍後退一步,將脫下的僧袍一件件慢吞吞地重新穿好,最後,他又恢復了最開始那般冷漠的模樣,彎腰拾起了方才掉在地上的木魚――
他端坐回蒲團上,再次面對著那座佛祖像。
咚。
木魚輕敲聲響。
&ldo;你走吧。&rdo;
咚。
誦經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第二日,安樂寺的眾僧雖不明所以,卻隱約覺得他們的小師弟龍海和尚哪裡變了――說不上究竟與以前有了什麼區別,他依然笑著,依然溫和,依然吃齋唸佛,依然抱著竹掃帚認認真真的掃雪……
但是就是哪裡變了。
&ldo;情根非淨,只是緣斷已。&rdo;
一切彷彿都伴隨著圓海和尚的一聲嘆息落下帷幕――
&ldo;阿彌陀佛。&rdo;
數年後,當圓海主持百年圓寂,最受人們擁戴的龍海和尚自然而然地接受了他的衣缽,成為了安樂寺幾百年來最為年輕的主持。
……
直到五十年慢慢悠悠過去。
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五十年對於仙人來說大約不過是眨眼一瞬:然於普通凡人,似乎就算是重述其一生那樣的漫長……
五十年,足夠讓尋常稚童經歷正常、娶妻、生子、育兒、共享天倫之喜怒哀樂,然而對於一名待在寺廟的僧人來說,不過是五十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日看著佛燈點燃又熄滅,一個周而復始的過程罷了――
還是那座佛像。
還是那個佛堂。
當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