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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謀榮光。

長安城的夏日來勢洶洶,熱烈的日光與大風將城中堆聚的陰霾都拂散。

按大周制,帝王陵墓應在死後營建,因此下葬基本是在三個月之後,這便意味著太女登基之時,女皇及皇夫的靈柩仍是沒有下葬的。而本朝國喪並不禁嫁娶,太女冊封新皇夫便無可厚非,相關衙署為這數十年才得一見的登基大典及冊封大禮忙得不知東西之際,朝中因為權力更迭帶來的悲苦與傷感氣氛已是一掃而空。

眾人熱火朝天籌備著大典,掖庭宮內卻冷冷清清。李淳一住在多年前居住的小殿裡,彷彿回到了幼年時,好幾次午夜夢迴,都驚出一身冷汗,坐起來回過神,卻只有身旁烏鴉的低鳴及屋外夏蟲不知倦的叫聲,分明又與幼時不同。

偏北的屋子常年陰冷,在這夏日裡也不例外。窗戶慢慢亮起來,她下榻洗漱,臉被冷水逼出一些血色,她緊接著給烏鴉換完藥,轉頭就聽到外邊的腳步聲。

殿外侍衛沒多過問,可見只是例常的送餐。殿門開啟,晨光迫不及待撲進來,還是那老內侍,捧著盛了飯菜的漆盤走到案前,將食物放下後雙手收進袖中,道:“請殿下用早飯。”

李淳一坐下來不聲不響地吃飯。此時距太女登基大典只剩了一日,等明早太陽昇起大典結束,皇位就會徹底易主,局勢便再難更改。內侍朝她看過去,卻並未從她臉上捕獲到慌亂與茫然。

待她吃完,內侍上前收拾杯盤,壓低了聲音向她傳達道:“元嘉昨日過了潼關,今日中午就會到。”他說完將空盤子重新放回漆盤,李淳一抬眸問了一句:“相公那裡可有動作?”

內侍小心回道:“風平浪靜。”

李淳一斂眸不再出聲,只起身抱過烏鴉往殿門口走去。此時殿門難得大敞著,李淳一走到門口,侍衛立刻警覺起來,怕她要出逃似的連忙握緊了腰中的劍。而她不過是站在原地抬頭看了天色。

夏日的燥熱在不斷累積醞釀,然晨光渾濁,風裡蘊著泥土氣息,天際是白茫茫的一片。

或許明天,長安百姓未必會見到太陽昇起的壯景。

內侍端著漆盤迅速離了殿,侍衛們便不由分說關上了殿門。

殿內重新陷入昏昧,而宗宅這時卻曝露在慘白日光下,明媚又燥熱。

宗如萊去井邊打了一盆水,寶貝似的將一碗熟透的楊梅泡了進去,剛打算去廚舍尋一些酸酪,卻見執事腳步匆匆地往宗亭房裡去了。

宗如萊心中騰起一些預感,他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外界都傳宗亭將與吳王和離,但如萊卻是不信的。他們兩人之間的情誼似乎已超越尋常男女愛慾,難割難捨,和離應只是權宜之計,傳言所說的“宗亭對吳王被困一事冷漠至極”如今看來也一定是假的,因宗亭這陣子與外界的走動並不少,如萊甚至能夠確定宗亭正為營救吳王籌謀著什麼要緊事。

又或者,這件事比他預估的還要大。

這時執事進了宗亭房間,宗亭攏著一盆小菖蒲靜靜聽他講話。執事道:“太女的醫案在左春坊藥藏局,紀御醫抄了近期的一部分送了來。”說罷將抄錄的李乘風醫案遞到了宗亭面前。

宗亭翻開來瞥了一眼:“紀御醫如何說?”執事道:“太女近日來似乎都避開藥藏局太醫署求醫,紀御醫並無法親自診斷。”

“東宮呢?”

“東宮的訊息是,太女已有近一個月未召過人侍寢了,且也不輕易讓人近身。”執事如是回道,“對外只說要為先帝及主父守喪。”

這藉口太蹩腳,別人守喪都可信,偏偏擱到李乘風身上就十分奇怪。避開宮中藥局求醫已是一重疑點,突然禁慾又是一重疑點,不讓人近身更是自曝弱點。宗亭騰出一隻手來翻完醫案,心中大約有了數。

他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