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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知道了。”

將作監又問:“先帝及主父的陵寢工事將要收尾,太女陵寢的工事才剛剛開始,葬期是要安排在一塊,還是分開?”

“分開,讓司天臺擇日子。”早一步走的人,還是先入土為安吧。

“喏。”

彼此都不為難,葬禮也好,登基大典也罷,有個愉快合作的開端畢竟是好事。眾人議過事,就紛紛起身走了。這陣子宮城內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少有人過得輕鬆,累日的疲憊像大山一樣壓得人喘不過氣。

夏天也到了最熱的時候,延英殿內卻是異常的陰涼。走了一撥人,又來一撥人,只有李淳一坐在案後靜靜聽,手指探進幻方盒裡理思路,面前案上則堆滿了剛剛看完的奏抄。

外邊內侍忽報道:“宗相公到!”

李淳一抬頭,只見他過了侍衛搜查走進來,手裡還提著一隻食盒。他將食盒放下,移開她面前案牘,坐下來開啟食盒,將遲來的午飯擺上桌,兀自一一試過才遞給李淳一:“雖有公事要說,但先將飯用了。”

李淳一低頭吃飯,他就在一旁看著。

“相公吃了嗎?”、“吃了。”、“相公瘦了。”、“殿下也是。”這麼一來一去地聊著,宗亭眼角竟然緩緩醞釀起笑來,李淳一下意識抬頭,恰好撞上他這神情:“相公笑什麼?”

“許久未見殿下吃飯了,竟然有隔世之感,覺得奇妙。”短短半年工夫,卻好像過了很久,還能這樣坐下來面對面用餐,彼此都安然無恙,就很值得珍惜感激了。

待李淳一吃完,他又取了一碗酸酪給她,順手將她的幻方盒拿過來排演。

一碗酸酪還未吃完,外邊內侍報道:“殿下,大典所用衣冠到了。”

“送去甘露殿。”甘露殿正是她眼下寢宮,內侍得令立刻就捧著沉甸甸的衣冠往北面去了。

這會兒已過了未時,日頭往西移,皇城內各衙署也陸續下直,一日的忙碌將走到尾聲。

宗亭忽問道:“臣可有資格去甘露殿?”

李淳一擦嘴抬眸:“相公是王夫,為何不可以?”她說罷起身要往外走:“除非你要同我和離。”見宗亭未跟上來,略略轉頭:“不是有公事要談嗎?”

宗亭遂起身跟上,兩人頂著烈日往甘露殿去。路上宗亭稟告山東戰況,又說“元顏兩家勝負已定,然顏伯辛此人同樣野心勃勃,顏家保不齊會成為下一個元家,應趁早斷了這可能”。

“此事我有數,但也不能因他野心勃勃就棄之不用,山東的問題在於私兵之弊遲遲得不到解決,只要仍允許存有私兵,換誰主導局勢都可能出事。”

“那便禁了它。”宗亭介面道。

李淳一眸光一凜:“獨禁山東,你覺得可行嗎?”

“自然不可行,要禁一起禁,這樣哪怕有怨氣也沒理由發作。”他順理成章道,“殿下甚至可以從關隴先禁起,那樣山東便更不能說不。”

他這招是自斷手腳,但李淳一併不認為他會幹這種蠢事:“你有條件嗎?”

“只要殿下執行先帝遺詔,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又是遺詔——與她和離,辭去中書令,出任關隴大都督,他一路算到了這裡!

李淳一轉身抬頭:“那當真是先帝遺詔嗎?”

“自然是真的。對先帝而言,較之放權打來的危險,抵禦外敵、捍衛國土更重要,因此她答應了臣的條件,臣也希望殿下能夠執行,拒不執行遺詔的後果極其嚴重,殿下最好心裡有數。”

若她不執行,宗亭便只能隨她的登基而成為新皇夫;身為王夫尚且能允許外任,而皇夫卻只能在女皇身邊不得隨意離京。

西邊局勢緊張得很,正是需要宗亭的時候,他不可能在她身邊困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