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不許他進來就是了。”
阿茉聽這樣說,奇道:“衛青不是從軍歸來後,論功賜了郎官的職銜了嗎?怎麼又回府做了侍衛?”旁邊的衛少兒嘆道:“奴婢的這個弟弟,天生的孤僻性子,說是不會做官,與那些貴人處不來,還是在府裡當差好。前日便求了君侯,編到侍衛中去了。”阿茉微笑道:“自他回來,我還未曾見過他,既如此,喚他進來。”
府中的侍女都喜歡衛青,立時萱萱便出去派人傳喚衛青來,不多時,衛青一身緊束,進來給阿茉行禮。阿茉抬頭細看,見衛青已經不復當年青澀少年的樣貌,他今年十八歲,身體健碩頎長,雋眉朗目,氣質沉穩練達,眉宇間還留著些塞外的風霜痕跡,顯得比同齡人更為老成持重。
阿茉笑謂少兒:“一年多不見,衛青竟長成了男子漢,可見男兒從軍,益處良多。只是……”她轉而對衛青說道:“你也到了成家立業的年齡,為何放棄前程,放著朝廷的官職不做,反而回府做個小小的僕役呢?”衛青原本被公主召見,很是激動,聽到“成家立業”四字,卻覺得刺心,只低頭答道:“衛青母子姊弟皆深受公主恩典,願意終身侍奉公主,別無所求。”這話阿茉以前也聽衛青說過,只不曾想到他如此當真,卻也有些動容,便溫言說道:“雖然你有如此心意是好的,耽誤了你的前程,孤還是過意不去,若以後有機會,孤自當舉薦於你,你不可再放過。”衛少兒連忙拉著弟弟跪下謝恩,衛青雖不情願,也只得領命。
阿茉便吩咐衛青可以如從前那樣自由出入內院,不必囿於門禁。衛青退出暖閣,阿茉便將方才的書信開啟來看,原來是姑母館陶長公主又要宴請賓客了,說是那位董君排演了新的歌舞《玄鳥》,想要在眾貴戚中炫耀一番。可是近來皇帝聽從儒生董仲舒所言,革除弊政,頭一條就是“列侯就國”,於是京城中有封國的諸侯,除非有皇帝或者太后的特別旨令,便都不被允許再賴在京城不走,有資格收到長公主請柬的諸侯貴戚大為減少,阿茉便變得不可或缺。
此時阿茉微微翹著嘴角,讀著姑母辭氣殷切的書信,知道自己勢必要走著一趟了。她向衛少兒吩咐道:“賞賜來使,孤午後赴席,命衛青侍衛跟隨吧。”衛少兒答應一聲,腳步輕盈地出來。她前些日子為妹妹子夫傷心擔憂,今日見弟弟重得公主的喜愛重視,心情才開朗了些,當下出來找衛青傳話。她少年時風流無忌,待得遇見東方朔,辜負了一片真心,反倒看破了紅塵般,只服侍主人、操心弟妹、養育自己的兒子為事,從前的風花雪月盡情拋擲,所以她出來內院,到侍衛值宿處去時,看到一個侍女正在牆根處與衛青痴纏,反而嚇了一跳。
她想原來這些事情,我不來做,總還是有人來做的。這樣想著,不禁撲哧一笑,那侍女受驚跑去了。衛青又窘又羞又怒地整理方才被扯皺了的箭袖和扯鬆了的腰帶。衛少兒故意嘆道:“我說近來內院的侍女們都瘋魔了一般,得空就往侍衛值宿處跑,原來侍衛中新增了個漂亮的小夥子,怎怨她們不動芳心呢?”
衛青只“哼”了一聲,卻是不屑於辯解。衛少兒留神打量自己的這個小弟弟,越發對他的相貌感到得意,繼續打趣道:“你還別說,我每常都跟人誇讚長公主那裡的董君是天下最漂亮的男子,現在看來,青弟的俊美不輸於那董君,而那董君比我青弟卻少些男子氣概了。”
那衛青在軍營中就因為過於出眾的相貌而飽受揶揄,因此特別反感旁人誇讚自己的容貌,以為男子本不應生得美麗,此時便不耐煩地扭頭躲開姐姐撫摸他臉頰的手。衛少兒呵呵笑著,將公主的旨意告訴他,衛青默了默,方才問道:“姐姐,怎麼公主那麼喜歡看那個董君呢?是因為他的舞跳得好嗎?”衛少兒不以為意地答道:“歌舞只是幌子——若論舞技,這京城裡無人能比得過我家的子夫——長公主喜歡他,不過是因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