瓔珞臉上驀然有些發紅,難得的渾身不自在起來。
搭順風車便算了,還將人家的馬車弄髒了,這也就算了謝語也沒多少誠意,好像貌似大概是有些不禮貌的吧?
自認還算文明人的瓔珞難得的臉皮薄了起來,她正覺窘迫,遲璟奕卻先移開視線,微微側了身子掩著口鼻再度低咳了起來。
瓔珞這才抬頭瞧向他,見他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也難掩蒼白,又瞥了眼堆積了半車的賬冊本子,眸光微閃了下,待遲璟奕停了輕咳便笑著道:“公子是生意人嗎?”
遲璟奕迎上瓔珞晶瑩的眼眸,輕牽唇角,卻道:“正是一介賤商,姑娘見笑了。”
瓔珞揚眉,不認同的道:“這有什麼見笑的,若沒商賈,百姓之家的吃飯穿衣不知要多出多少的麻煩事來,就說我們女子吧,沒有行商的,又哪裡來的好看衣服穿,好看首飾戴?更莫說繁榮的商業還能富國強兵呢,從商亦是善業,卻非是賤流。要說商人多奸倒是有的,賤卻真說不上,不過瞧公子溫潤如玉,風度翩翩的還真不像是個商人。”
遲璟奕是知道的,眼前女子是個官家女,即便是庶女出身,可論起來也是定安侯府的小姐,勳貴之後,這樣的官家小姐,最是瞧不起商人。認為商人乃最末等的賤籍,對於她們這些貴女來說,更是卑賤如泥。
官家庶女多是願意嫁給半百老頭去做繼室,或是嫁給貧寒的學子,更甚至是進入權貴之家做小妾也不願意嫁給富裕的商戶子,哪怕那商戶子多麼年少英俊,能幹出色。
可瓔珞的話,遲璟奕卻聽的真切,她並非因坐了他的車說好話討好人,他聽的出她每句話都發自真心,這令他眸光微亮,不知為何心裡滿是雀躍和難以形容的開心。
故此他微微抬起依在金線彈墨翠竹大迎枕上的身子,笑著抬手動作行雲流水的執起暖巢中的茶壺倒了兩杯茶,將其中一杯推到了瓔珞那邊,抬手示意著,道:“哦,那依姑娘看,在下不像商人,又似什麼人呢?”
瓔珞打量了遲璟奕片刻,只覺此人渾身溫潤如玉,溫和可親,一舉一動皆風流優雅,神情悠閒,一臥一坐都可入畫,當真沒多少煙火氣,更莫說是商人的銅臭氣了。
故此她便瞪大了眼睛,滿臉吃驚的愕然道:“君子世無雙,陌上人如玉,公子像名士,自己竟是不知嗎?”
瓔珞誇張的神色,不加掩飾的讚歎之語,皆令遲璟奕朗笑出聲,他的聲音本就好聽,這笑聲更是帶著震顫的磁性,聽的瓔珞心肝一抖,只覺滿車生輝,賞心悅目。
眼前男子有種讓人心神寧靜平和的神奇能力,這樣的人很容易招人好感,瓔珞也不例外,她轉開視線,也不客氣捧了他斟的那杯茶灌了幾口。
這一夜折騰,她也確實是渴了。
將茶水喝了個底朝天,瓔珞才笑著道:“多謝公子的茶,今日坐了公子的車,又吃了公子的茶,為表謝意,公子不介意的話,我給公子噹噹臨時的賬房先生如何?就算抵了我的茶錢和車資了。”
遲璟奕未曾想到瓔珞會這般說,愣了一下,才揚眉道:“姑娘竟懂賬目?”
瓔珞隨手撿起一本賬本翻了兩頁,大致瞧了下,雖不習慣這古代異常繁瑣的記賬方法,可卻也看得懂,便點了下頭,道:“勉強一試吧,誰叫小女子欠著公子人情呢,我這人就怕欠人情。”
遲璟奕聽她這般說便一笑抬手,道:“那便勞煩姑娘幫忙看看身旁那幾本賬目可否有差錯吧。”說著指了指桌角放著的幾本賬冊,又從暗格中找出了一個小金珠算盤來,要遞給瓔珞卻又驀然頓了下,轉身又在軟榻下頭敲了一下,自彈出來的暗箱中拎出來一隻小藥箱來,遞給瓔珞,道,“先包紮下傷口吧。”
瓔珞瞧著那藥箱卻是一愣,遂順著遲璟奕的目光方瞧見了她的右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