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恨恨地收了爪,忙去床邊看那個孩子。
幼小的孩子早已被這一幕嚇到哭都哭不出來。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要接受這麼慘烈的事實,渾身染滿了父母的鮮血,他今後,要如何生活?
黑衣男人褪去了滿身肅殺,只餘眼裡快要溢位的憐愛。
“果然是男孩,不枉我費那麼大的心力。今晚的事,你只管當沒發生過吧。記住,你的娘是死於事故,你的爹也在事故中不幸失了左臂,但你還有哥哥姐姐,你依舊在一個幸福的家庭中,你也要幸福地完一生,明白了嗎?”黑衣男人再說的時候異常溫柔,眸中一片金光瀰漫,流光四散,沒有焦距的光灑在孩子血染的面龐上,沖刷了可怖的血腥,男人白皙俊朗的臉上是極盡的溫和愛憐。
山澗修竹般的身影,黑袍上纖塵不染,卻將滿身血汙的嬰兒緊緊摟住。孩子彷彿是受了男人眼中金光的蠱惑,痴痴地點著他小小的腦袋,像是在承諾他以後會忘掉,會過得幸福一般。
“唉,我會讓你再也記不起這一天,不要怪我……我想給你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讓我和你安安穩穩的在一起……和原來承諾的一樣,一直一直……”
黑衣男人喃喃著垂下頭,淚水一滴滴衝淨了嬰孩臉上的鮮血。
失了左臂的父親第二天醒過來,卻發現傷早已痊癒,孩子也安心的睡在木搖籃中,近旁臥著一隻黑貓。
滴著血的床單,刀劍形象相向的惡魔,鮮血飛濺的左臂,妻子的頭顱……
“啊!”男人捂著頭,一時接受不了這樣殘酷的現實。昨晚,終將成為他這一生揮之不去的夢魘。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男人踉踉蹌蹌地奔向搖籃,手忙腳亂地抱起孩子,粗魯的動作擾醒了孩子,幼小的孩子哇哇大哭。
“是菩薩保佑,是菩薩保佑!”男人好似一夜蒼老,華髮盡生,黝黑的面龐上老淚縱橫,顫抖不能自抑。
搖籃旁的黑貓動了動耳朵,抬起了一隻眼皮,鬍鬚微微抖了抖,大概是在微笑。
寒冬臘月,男人依舊要靠賣豆腐維持生計。長姐如母,大姐一直在家裡照看小弟。
“招弟,你說如果想要一個人一生不遇到妖魔纏身,魑魅魍魎之物,要佩戴何物才好?”突然有一天,男人問正在喂小兒子吃飯的女兒。
“一般我常聽到的就是桃木劍,風鈴……”
“這樣,要不你小弟就叫陶木好不好?正好同桃木取諧音。”
“好啊!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名字不本該就有爹孃予麼?”
“陶木,陶木,真好,以後你就是我家小陶木了!”男人正想上前將兒子抱起,才頓覺如今的自己只剩下了右臂,不免又開始自憐自艾。不會的,永遠不會的,我一定要給的兒子一個安穩的家。男人在心裡默唸。
從此,那夜的事男人只當從未發生,隻字未提。唯有午夜夢迴時,才會被那一幕幕驚醒,暗自垂淚悼念亡妻,又可憐他那小兒子,一出生便命運多舛。太難了,有時男人甚至覺得再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竹涼侵臥內,野月滿庭隅。重露成涓滴,稀星乍有無。暗飛螢自照,水宿鳥相呼。萬事干戈裡,空悲清夜徂!
又是這樣,徹夜未眠。
哦,對了,那隻貓的來源也很古怪。那晚的黑衣男人和它有著相同的眸色,它也是黑色的皮毛,又恰好出現在那晚之後。而且……那晚上我左臂的傷和陶木的木搖籃該如何解釋?
罷了罷了,那個男人總不可能是隻貓吧,此等志怪之物。不可能,不可能。
可是,那紅衣男人為何看起來和我妻兒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男人依舊對那晚的一切百思不得解。
白日裡,是黑貓陪著陶木玩耍,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