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振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的。
他只是任由沾染寒意的夜風將他的火氣沖刷殆盡。
小院裡,蘇振華將腳踏車停穩了。他自己則是頹然的癱坐在院裡的小馬紮上,望著霧濛濛的星空抽起了煙。
九重天。
神仙煙。
紅市特供,不外售。
人人都知道這煙好,傳成了一支下去能賽過活神仙。
這還是小六抽獎抽到了一大盒送給他的。
平時他隨身攜帶著一小盒,連拆封也不捨得。
只是單純帶出去炫耀自己有個貼心的閨女。
可現在,他點燃了一支菸無聲的、笨拙的抽著。
淡白色的煙霧泛著藥草香、輕盈的飄揚而上,又在遮住他面容的幾秒後被冷風吹散,露出一雙泛紅的眼。
他想事情想的太入迷,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腳步聲。
“幹啥呢。”
披著衣裳出來的蘇老太太抬起被風吹冷的手攏了攏衣裳,一步步朝著月光下的身影走:“大晚上的抽啥煙?”
隨風吹來的菸草香不僅不刺鼻,反而沁人心脾、讓人氣兒都順暢了不少。
蘇老太太看著那歪歪斜斜的背影,裝作什麼都沒發覺的樣子隨手拽了個小板凳走過去。
聽到聲音的蘇振華遲鈍的扭動著僵硬的脖子,見到來人臉上才擠出一抹複雜的笑:“桂芬,你咋出來了……”
蘇老太太看了一眼蘇振華的臉色,沒追問,只是隨口道:“人老了,躺在床上睡不著就出來溜溜。”
兩人心照不宣。
畢竟平時這個點他們早都倒在睡鄉了。
煙越來越短,火星漸暗。
直到一陣風來,將菸灰吹散,最後只剩下被抿到變形的菸屁股。
蘇振華將唇上咬著的菸蒂取下,放在手心。
菸蒂已經涼了。
“桂芬……”
“嗯?”
“咱把老屋給小六吧。”
“咋了?”
“我想給小六蓋個研究所。以後小六在裡面當老大,只有旁人聽她話的份兒。”
“當老大?那感情好啊。”蘇老太太什麼都沒問,已經明白的事幹啥還要問呢。
“桂芬……”
“嗯?又咋啦?”蘇老太太將手放在蘇振華僵硬的後背順了順。
“我不能打他們。我沒能替小六出氣。”蘇振華的聲音都哽咽了,鼻間的酸意讓他控制不住的吸了吸鼻子:“我這個當爹的、真沒用。”
聽到丈夫哽咽的蘇老太太抿了下唇,握緊拳,眼底的情緒翻湧後又熄滅:“沒事兒。”
她放緩聲音,望著眼前關緊的大門出神:“咱家閨女也不是任人欺負啥也不做的傻孩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等咱小六出息了,再狠狠打他們的臉。”
她相信自個閨女指定能行。
小六那孩子放到哪兒都能發光發熱。
錯過了小六的那是他們沒福氣!
……
夜還長。
月光下影子被拉的很長,直到融為一體、相互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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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際泛起魚肚白,厚重的雲層將太陽遮的密不透風。
早起的蘇老太太站在客廳裡,衝著厚本子的掛曆看了又看。
忽的不知想到了什麼,她臉色由陰轉晴,抬手利落的撕下了昨天日曆,露出今天的。
公曆十一月十五號。下元節,消災日。
民間有三元、正月十五是上元,七月十五是中元,十月十五乃是下元。
只不過後來記得的人越來越少了。
老百姓連肚子都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