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註定要互相吞噬的神嗣，在此刻以另一種方式不分彼此。

徐容川嘴唇張合，連睫毛都被汗水打溼，盯住徐旦清澈的眼睛——

下一秒，停在半空裡的觸手突然閃電般躥出，沒有扎透徐旦的面板，而是扎穿了自己的雙眼！

徐旦臉色驟變，抓住那兩段觸手：“徐容川！”

血順著眼角嘩嘩往下流，徐容川用觸手生生將眼球挖出，然後毫不猶豫地將眼球捏爆。

“你……”徐旦氣得整個人發抖，“你是要懲罰我嗎？你……”

徐容川痛得說不出話，眼球是命運力量的重要媒介，他捏爆自己的眼球之後，那兩道不安分的力量似乎被他的狠勁震懾到，果然安靜了許多。

他大口喘氣，閉上眼睛，用手掌和觸手一起輕輕拍徐旦的背，努力安撫道：“噓……別怕。我有點累，想休息一會……”

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徐容川的意識逐漸消散，呼吸變得很輕，重新進入懵懂的狀態。徐旦將觸手拔出，親吻哥哥空蕩蕩的眼眶，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明明有更簡單的消化方式。哥哥只需要再吃掉他一次，就可以變得足夠強大，壓制住躁動的神嗣，然後藉助他的力量一點一點磨平祂們，可他偏偏要選擇最危險的那條路，要以人類的意識去“消化”掉神的意識。

徐旦一邊掉眼淚，一邊用力擦哥哥臉上的血漬。等哥哥徹底昏睡之後，他關掉房間裡所有的燈，讓這裡陷入黑暗，開始耐心尋找徐容川的意識，試圖介入他的夢境。

……

……

徐容川又回到了混沌酒店。

他以怪物的形態藏身於黑暗，猩紅之眼看著放肆狂歡的宴會大廳。

大廳內部，一尾只剩下骨頭的美麗人魚還沒有死亡，被釘在十字架上瘋狂尖叫。圍在她周圍的食客們一個個酒足飯飽，正在對人魚骨頭的形狀評頭論足。

這一次，他的自我意識足夠強大，沒有讓自己徹底變為混沌，只是靜靜看著，不打算吞噬食客們的醜陋慾望。

因為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徐容川。

該怎麼憑藉人類的意識，去消化兩個神嗣？

也

許他應該嘗試去理解力量的本質，現在，他的力量來源於黑暗與混亂……

徐容川緩慢思考著這個問題，忽然，那尾人魚停止尖叫，骨頭上重新長出血肉，身軀拔高，五官變得更俊秀，變成他至死也不可能忘記的模樣。

……是徐旦的模樣。

徐容川愣住。

食客們也愣住，隨後露出更狂熱的神色，重新拿起刀叉，圍住新的人魚，用骯髒的手不停撫摸人魚的尾巴，嘗試從他身上割下新鮮的肉。

這副噁心景象讓怒火迅速湧上他的頭頂。

骯髒的螻蟻們怎麼敢？！

一段觸手躥出黑暗，捲起不知天高地厚的食客們，將他們拍死在昂貴地毯之上。

血花四濺，遠一點的食客發出驚恐尖叫，紛紛拋下刀叉準備逃跑，可惜，他們的神明已經深陷怒火，燈光熄滅，更多觸手從黑暗裡出現，將他們一個不漏地全部絞殺！

前後不到兩分鐘，尖叫消失，宴會大廳重歸寂靜。徐容川沒有開燈，他不想讓人魚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在黑暗裡悄然前行，走到人魚身前。

卻見人魚心臟處扎著一把餐刀，血流了一地，混著食客們骯髒的血。那雙漂亮的琥珀色眼睛裡只有眼白，嘴角的微笑已經凝固。

在這一刻，他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只剩下一個念頭：必須要救活眼前的人魚。

黑暗沸騰，整個混沌酒店被強大力量籠罩。徐容川拔開餐刀，將黑暗凝成實體，堵住心臟處的傷口。血不再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