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與初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在我印象中從沒見過他跟誰在大庭廣眾之下說笑過,我甚至覺得他有些沉悶……但這是我當前對他的印象,想起第一次見他出現在江雨柔房間內的情形,當時我的內心是惶恐不安的,生怕江雨柔被一個浪蕩子欺騙了……但後來的情況卻證明我這種想法完全多餘,慢慢接觸過之後發現他是個最踏實靠譜的男人……
一晃眼好多年過去了,時光褪去了他有些青澀的外衣,如今也變得老練起來,尤其是現在這種吞雲吐霧的時候,深沉得讓人特別看不透……
兩個話不多的人在一起,沉默是常態,於是我抱著打破沉默的心態,問道:
“你現在幸福嗎?”我望著草坪中間有點黑暗的位置,思緒飄得很遠。
“你是在問我嗎?”他好似也在沉思什麼,被我這個問題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對啊!難不成這裡還有第三個人嗎?”我笑著說道。
“我以為我的生活狀態很明顯……”他又吐出一個菸圈,並沒有接我的話,我也覺得自己多問了,尷尬地沒再說話。
“我認識柔柔的時候才十幾歲,那時我是個好學生,把考一個好大學當做人生中的唯一目標,因而我的成績很好。但她卻不同,我從來看不到她努力,所以她成績自然也算不上好,我一直把她當成一個仗著家裡有錢卻不思進取的白富美,直到後來慢慢接觸了之後,我才發現她的內心世界特別豐富。比如,她會畫一些很有創造力的畫,還會一天到晚拿著相機拍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最重要的是,我發現她的腦子特別好用,學什麼東西都是一點就透……我才明白,她精神上的富足才是我無法企及的高度……”許是他喝多了酒,這是我第一次聽到鄭與初吐露心聲。
“你們現在的高度一樣了——不僅有同樣的文化水平,而且你工作能力出色,她也還是那麼機靈聰慧。”
“我為此努力了很久!”他語氣中似有疲憊。
仔細想想,這些年他確實過得很不容易,他曾經因為一無所有被舅舅誤解過,如果對江雨柔不是真愛,我想他應該不會有可能再次跟她在一起,也不會這麼不計得失地辭去自己努力了十幾年的工作。
“那你幸福嗎?”看我半天不作聲,鄭與初又問了我同樣的問題。
“我以為我的生活狀態也一目瞭然……”我笑著套用他剛才的話。
“呵呵……也是!我看你跟趙哲哥很恩愛……”他難得地笑出聲。
“我不知道我們算不算恩愛,但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的,我這一生也就求一個歲月靜好……”
“我也是!”
我一點也不驚訝於鄭與初竟然跟我有著一樣的生活態度,一個人年輕的時候可能很想在某個領域有所建樹,會因此不懈地努力,更有的人可能還會不擇手段……但真的到一定歲數以後,很多人會突然發現家庭的溫暖和家人的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鄭與初抽了幾根菸後又返回帳篷內,而我仍然選擇在露天裡感受著自然風的吹拂,聽著遠處新修的馬路傳來汽車與風賽跑的聲音,很難想象這麼晚了有誰還在外面奔波,但這世間卻有百態的人生,幸不幸福只在當事人的心裡。
一陣風吹落了露天餐桌上的紙巾,我彎腰撿起來後,只見眾人也簇擁著從帳篷內出來……夜深了,孩子們要睡了,趙霏霏迷糊著眼睛搖搖晃晃地走到我身邊摟住了我的腰,這場以我和趙哲為中心的家庭聚會也終於落下了帷幕……
我們與舅媽之間終於冰釋前嫌,兩家又回到了以前親密的狀態,有個有意思的現象是,舅媽真的跟我媽成為了“好閨蜜”。
舅媽總是過來找我媽聊天,我媽跟她說很多農村的八卦——說她年輕時候的事,比如誰背地給她裡使絆子,她又是怎麼回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