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碎的雪花飄進來,吹得滔滔一陣陣發寒,抱緊雙臂顫個不住。她直愣愣盯著破損的殿門,想著方才皇上面上的不悅,再想到他之前甩手而去的樣子,一股憂愁不安浮上心頭,攪得人燥煩。
十三回過神來,見手臂已簡單包紮好,仔細將左臂收到胸前,輕輕摸一把滔滔的手。但覺觸手冰涼,微微發顫,他便囑咐道,“我這是皮外傷,無礙,你且先去加件衣服,我出外去看看。”
方一轉身,他面色立時凝重,如同此刻雪天的鉛雲一般。他心內雜念翻騰,刺客剛被制住,皇上便迫不及待來看滔滔,面上的關切憐愛,溢於言表。且皇上此番見到自己在滔滔房內,那份不悅已是掩飾不住,顯然即為介懷。
十三這才驚覺,皇上恐怕不是對滔滔動了心思這樣簡單,竟是對她動了感情!照這情形,別說是賜婚皇上必不肯撒手,以後再與滔滔親近一些恐怕都會惹來無妄之災。心中煩悶焦炙,手臂又一跳一跳疼得鑽心,令他在數九寒天裡出了一頭的汗。
院內宿衛兵和皇城禁軍已將坤寧殿密密麻麻保護起來,火把燈燭的光映的整個坤寧殿恍如白晝,地上躺著三具僵硬的屍體。
他環視一週,心下納悶兒,今晚這動靜如此大,老七寢殿離坤寧殿又近,為何到現在還沒見他人來?而且後宮諸多館閣宮殿,這些刺客如何便認定皇上是在坤寧殿歇息?這種種跡象實在可疑,明日定要稟明皇上,嚴查才好。
天陰沉沉似鉛坨一般,星月皆無,寒風挾著雪粒子打在人臉上,疼得似刀割一般。皇上和皇后坐在正殿內,透過洞開的殿門,看皇城司當值侍衛首領楊懷敏帶人仔細辨認地上的三具屍體。
他是今夜當值的侍衛首領,但身上公服很是服帖,顯然來的並不匆忙。且他手底下的侍衛意圖行刺皇上,論理他應驚懼萬分才對,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居然十分鎮定。十三看在眼裡,也是疑惑。
更令人不解的是,皇上素日寬仁待下,是千古難遇的明君,怎得這幾個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行刺皇上?
方才皇后臨危不亂,沉著指揮宮人護駕,此刻滿面肅然端坐在皇上身邊,令皇上也心安不少。他不由滿目柔情看向皇后,輕輕握住她的手。
“回稟陛下,這三人是崇政殿親從官,分別是孫英利、郭忠徽和顏秀,還有一個負傷逃走的,應該是王勝,今夜他四人當值。”楊懷敏躬身上前回道。
“朕素日待他們不薄,他們為何要行刺朕?”皇上聽他說行刺的竟然是自己素日最倚重最親近的侍衛,頓時氣得面色灰白,眼中怒氣似要將人吞噬一般,將手中玉斧重重向案上一擊。
“官家息怒,保重身子要緊。”皇后忙替皇上緊一緊大氅,而後起身看向楊懷敏,表情嚴肅,疾聲厲色道,“吩咐下去,務必要抓活口。”
楊懷敏心中一凜,此刻方領會到皇后這一國之母,將門之女的風範,忙恭敬領命,吩咐手下去傳令。
皇上銀牙緊咬,雙目圓睜,許久才問道,“可還有傷亡?”說罷看一眼十三手臂,面色冰冷,眼皮跳了一跳,好似有話也未說出口。
“回稟陛下,這幾個刺客是從崇政殿出發,翻過落鎖的廷和殿,沿途殺了幾個當值宿衛兵,搶走四把長刀,有兩個宮女被砍傷胳膊,除此之外再無傷亡。”
皇上正要說話,忽見張昭儀身著狐皮大氅,一頭青絲束在腦後,也未著珠翠頭飾,只命人撐著油傘,冒雪乘肩輿來到坤寧殿。
她顯然是哭過,雙眼微紅,滿眼的焦慮擔憂似要溢位來一般,見到皇上安然無恙端坐著,眼淚立刻又滾下來,竟不行禮,徑直上前撲到皇上懷裡,話也說不出來。
她已有六個月左右身孕,行動頗為不便,還不顧安危深夜冒雪前來。皇上見她流淚,不由也跟著落下淚來,一把將她攬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