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渾濁的雲層突然一陣湧動,忽見又有妖物飛竄出來,朝著自己這裡飛來,這一次卻是數目極多,怕不是有上千頭,個個都有十丈大小,形成一道鋪天蓋地的浪潮。
張衍把袍袖一抖,一聲長嘯,不去管他衝來的妖物是否被自己宰殺,把十六枚劍丸驅使如銀色風暴一般在前開路,頭上一團金火閃耀的玄光旋動飛舞,腳下百丈長的山河一氣圖盪漾如海,往陣內深處疾衝而去。
那些兇妖撲上來不是劍丸絞散,便是被金火玄光捲成一團靈氣,不過已不像先前那般只傷了便化作一道靈氣,而是殘肢斷骨如雨而墜,血沫鱗片漫天飛灑,彷彿已宛如活物一般。
張衍又往裡衝奔過了一陣,到了這個時候,那衝來的妖物修為又猛地一個爆漲,看上去似乎已有化丹修為,而且眼神中個個爆出兇芒,發出震天咆哮之聲,並不是迎頭撞上來,而是往四下裡一分,將他團團圍在中心。
張衍神色冷靜,自忖已經極為接近那處陣角,知道再也遲疑不得,大喝一聲,將載和氣醇罩上往上一頂,也不去管什麼生門死門,往裡就是一衝。
載和氣醇罩一現,那坐在陣角深處的守陣之人也感應到了,一道毫光不知從何處穿陣而來,將張衍罩定,一瞬間不知轉過了多少門戶過去,令那些齊齊撲上的妖物撲了一個空。
張衍待身形一定,抬眼瞧了過去,發現自己落在了一方空空蕩蕩的天地中,不遠處有一三層高臺,上方端坐一個鶴髮童顏,懷抱拂塵的老道,見了張衍,他站起身打了個稽首,微笑道:“張道友,貧道恭候已久了,正要求個解脫,事不宜遲,今日就取了我的頭顱去吧。”
張衍神色肅然的一回禮,隨後叱喝一聲,駢指一點,星辰劍丸飛起空中,便往老道頭上落去。
竹節島上,又是一道光芒飛上了峰頂,“啪嗒”一聲化作一塊玉牌掉落在桌案上,孟真人拿起看了一眼,嘆道:“是金師弟。”
顏真人微微搖頭,道:“三人既已歿於陣中,破陣當是無望了。”
朱真人把雙手撐開,抖了抖袖子,冷聲道:“此地已多留無益。”
他正待站起,孫真人突然一伸手阻住他,沉聲喝道:“慢來!還有張衍在陣中,不妨再等上片刻!”
朱真人一聲冷笑,重把身軀坐定。
孟真人看了看天色,又在心中默默推算了一遍,搖頭道:“張衍能堅持到如今,當是明瞭陣法變化的緣故,不過三位師弟已死,他便是走那煞氣最弱的門戶恐怕也是舉步維艱,也罷,就等到未時吧,午時過去,這陣勢又復起變化,他便是能衝上陣角,擲下法器,我等也趕不及前去了。”
孫真人也知道這個時候希望不大,不過此番賭鬥事關師徒一脈興衰成敗,這張衍只要還沒被滅殺,便還有一線之機。
山坡兩側的數百弟子也是神色各異,有忐忑不安者,亦是失魂落魄者,還有滿面陰沉者,多數都是認為這次師徒一脈賭鬥失敗成定局,只少數人還抱有樂觀態度,認為還有破陣希望,但是也有冷靜知道除非有什麼奇蹟出現,希望已極其渺茫。
此時每過一刻都是如受煎熬。
寧衝玄在南方一處山峰上默默坐著,看著遠處的四象陣,神色一片肅然。
東方一處島嶼上,莊不凡來回走動,他有節奏拍打地著手中竹枝,目光中有莫名的光芒,似是冷笑,似是戲謔,似是嘲弄。
“午時已到。”孟真人嘆了一聲,一收桌案的牌符,霍然站了起來,正要走時,似又想到了什麼,迴轉身道:“童兒,待那張衍元靈飛來,你要看護好了,日後好送去投生。”
孫真人見再也無望,亦是一嘆,站起身來。
顏真人微閉的眼睛睜開,淡淡說了一句,“孫師弟,日後少做無謂之事。”也是不緊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