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即便老爺您早早就知道了這件事,您的做法還是不會有所改變的。”
唐左琳那次飛車意外,他印象深刻。唐沅慶不允許下面的人脫軌行事,責罵了那個救助她的保鏢。唐沅慶心底重視的從來不是血緣,而是孰輕孰重──死了他,整個集團會陷入空前混亂,但死一個唐左琳,不管是不是他真正的外孫女,至少,影響甚微。這就是唐沅慶的處事。
“亦德說的沒錯,我就連自己的親生大哥都能趕盡殺絕,不過是個外孫女又算什麼?我從沒珍惜過玲玲那孩子,她想走也是情有可原,所以你別以為你是她生的我才想開始對你好,如果不是你表現得還可以,我才懶得理你。”
呃……所以,這是在安慰她嗎?
唐左琳呆了呆,一時難以回話。於是,有些遙遠的記憶在這瞬間回來了,她扶著頭。小時候似乎曾有一次,有個中年紳士帶著禮物來訪,那個人叫什麼……“叫我德叔就好了,小小姐。”
各種畫面在她腦海裡交錯,她本以為這是她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德叔時的回憶,但不對,那是在更早以前……
那一天,是她的生日。
也是德叔告訴她,生日是一個人一年一次,最重要的日子,要好好慶祝,因為每個人的誕生都有意義,讓那些愛她的人感到慶幸……
過去淡忘的一切如潮水般噴湧而出,震懾了她,唐左琳瞅著病榻上的老人,隱隱嘆息。曾經,她很怕他,現在卻很同情他,他不懂愛,也不會愛,才會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兒,就連想彌補都找不到方法。
“我不會繼承唐家。”唐左琳直言。“我問過醫生了,他說您的身體如果保養好,可以先靠藥物控制,再決定要不要接受化療,開刀復原機率也不是沒有。在您這次能出院以前,公司的事我會幫忙,之後就要麻煩您趕緊安排接班了,唐家我這一輩比我傑出的人多的是……我想,應該不是非我不可。”她一笑。
她一笑,唐沅慶也跟著勾動了唇,哼出長長一聲。“你真捨得?唐家的資產可不是你現在接觸到的一星半點兒而已。”
“我志不在此,再多金山銀礦也沒興趣啊。”況且唐家主事的位置坐起來肯定不怎麼舒服,她何苦給自己找罪受?“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人、更想做的事。”
想起那個一起陪伴在她身邊的男人,她的心臟便因過分的酸楚而微微發脹起來。他就這麼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應該還會來找她的吧?他太體諒她了,知曉在那種時候,她根本無法拒絕德叔的請求……
無論如何,她是不打算再回到唐家了,真正的唐家大小姐這身份並沒給她絲毫的喜悅,僅是成了她與眼前的老人談判的最佳籌碼。
唐沅慶曉得她是認真的,並非只是嘴上說說,好似看見了唐濟玲的身影與她重疊,以那樣堅定的眼神傳達著她將離開這個地方。歷史總是一再地輾轉輪迴,他病弱了,已沒了過去那種不容許一點反抗的驕傲。
“你可以不繼承唐家。”
唐左琳愣了,本以為還得經歷一番鬥爭,未料老爺子竟答應得如此輕易,然還不及面露喜色,卻聽他道:“別高興得太早,在我病好前,你有得忙。”
“我有心理準備了。”
對於老人家幸災樂禍的口氣,唐左琳哭笑不得,只見唐沅慶瞥她一眼,繼而撇開頭去。良久,他問她:“你們……要離開臺灣?”
“不知道耶。”她想了想,原先霍克勤是打算離開的,但現在……應該是沒必要了吧?
她正要回答,卻不意瞧見老人家顯露一絲寂寞的側臉,這才意識到他問這句話的真意,她一時錯愕,但隨即一笑。“我喜歡臺灣,能留下來當然是不走。”
像是聽到了滿意的回答,唐沅慶沉默著,嘴角似乎淡淡地彎起。“這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