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官家坊交給荻柏繼承,條件是他出生的第一個女兒該姓宮,對此,荻柏自然毫無意見。
一想到唯一的兒子居然是繼承官家的繡坊,而不是他那揚名天下、威赫異族的威鎮軍,怎能不叫戚慕翔槌胸頓足,偏偏為了憐惜愛妻生子之苦,又不忍叫其再生。
想到他戚家的男人將來不再馳騁沙場,而是坐在繡抬前,微翹蓮花指,一針一線在繡布上舞弄著,他的頭不禁開始抽痛起來。
“兒子,這事關你的未來……”他不死心做最後的勸阻。今天是荻柏繼承繡坊的大日子,所有繡界的名人都已被邀至宮家的繡坊外,等著觀看這場前無僅有的繼承大典,一旦完成了繼承儀式,威荻柏就是宮家坊的坊主,再無脫身之日,至死方休。
戚荻柏神情堅定地望著灰頭土臉的父親,雖然明白父親的心意,但這是他的選擇,所以——
“爹!能繼承繡坊,一直是我的夢想,荻蘭姐雖不在,但我有把握,我做的絕對不會比姐姐差。”
看到兒子那充滿自信和堅定的表情,戚慕翔啞然無語了,早該明白的,一旦戚家人做了決定後,是不會更改,他是這樣,他三個孩子更是這樣。
良久,他重重嘆口氣。“罷了,隨你了,只是日後……將遭受到世人的非議和批判,你有自信擋得過?!”
荻柏俊美的臉上露出超乎同齡孩子的世故和穩重。“凡事只求俯仰無愧於天、地、心。”
“既然你有此覺悟,為父也不再多說,往後……好自為之。”
“多謝爹親成全。”
關外敦煌莫高窟
烈焰高熾,整個沙地像要燃燒,空氣彷被融成液體,將所有的事物淹沒,緩緩流動著。
一個小小的身影,走在每道石窟前的棧道上,敏捷地穿過重重正在跪拜吟唱祝禱的信眾,慕容映雪熟練地鑽進石道中,幾個拐彎,已經來到石窟中的第二層,正和大佛的肚子面面相覷。
她雙手合什,態度非常恭敬地朝大佛像拜了拜,嘴一張,開始同下面的信眾吟唱。
梵歌的吟唱,在石壁中不斷地迴響,那規律的低吟,無論是唱者或聽者,都可以感受到一股寧靜和安詳。
若非外面不時傳來釘槌,劈砍在石頭上的聲音,真會使人覺得有若置身在西方極樂世界中。
叮!咚!咚!叮!
南無觀世音菩薩……
叮!叮!咚!咚!
南無大勢至菩薩……
叮!叮!咚!咚!
佛號和那似有若無的節奏,交織成另一種音籟,提醒了人——心在天,肉身仍在地。
叮,叮!咚!咚!
這聲音從小就聽慣了,不會覺得吵,反成了催眠曲,一天沒聽到,全身就不對勁。
這兒從沒停止過鑿窟,據老一輩的人說,這些窟從數百年前就開始開,鑿完一個又開了一個,每個窟總坐個佛或數個佛,有釋迦牟尼、阿彌陀佛、彌勒佛、四大菩薩、眾天王、金剛、力士等,每個窟的壁上都畫滿了他們的故事。
對諸佛眾神及其弟子們,她熟悉得就像自個家人似,他們成佛、成神、感召人心的故事和傳奇,就是她所知道的一切。
唸完佛號,她並未同在第一層的人們繼續朗唱下一段經書,恭敬地朝大佛拜了拜,便起身,順著窟道朝另一窟行去。
慕容映雪向來不愛跟人湊熱鬧,近來人們多半喜歡到新鑿的佛窟中膜拜頂禮,對於以前所開的佛窟,反而疏於照料、眷顧,不過她就是愛到那些老佛窟晃晃,愈是沒有人,她愈愛。
彎了幾個拐,來到最裡處的一個窟——這兒除了熟人外,甚少有人會到此處。
在短暫適應了內部的黑暗後,慕容映雪從懷中掏出數樣事物,先在燈裡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