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瑾寧更加舒適,這些新送來的絲綢軟墊都是重新制成的,裡面都是洗淨薰香過的鵝毛,溫暖輕盈。自從冊封過後,她們是親眼看著穆瑾寧連下床的精神都鮮有,又不忍心看穆瑾寧總是躺著,常坐著又實在太過疲累,依靠著這幾個軟墊,就要好些。
她的低聲詢問,惹來穆瑾寧的輕輕瞥視,在冊封過後,就該選日子搬入皇宮的住所,這是皇宮的規矩。
穆瑾寧當然不會不知道。
但……誰也沒有問過她如今的想法,其實,她不曾搬入皇后居住的宮殿沒有任何失望,擔憂,不悅,相反,那是她求之不得的。
她不確定自己還能活多少天,到了人生的最後關頭,她想的比以前更多。雖然秦昊堯給了她皇后的名分,但一旦她當真離開他,他還有那麼幾十年的人生,總要再立皇后,或許她能做的,就是安安靜靜地在碧軒宮離世,那座皇后的宮殿——她覺得應該留給以後的人,至少她能保留這段不好的回憶。
至少她可以選擇最終歸去的地方。
“語陽公主在宮裡的時候,常常說這外頭的地方都是髒的,唯有她的碧軒宮才最最乾淨清靜,如今住久了,我也覺得如她所言。”穆瑾寧彎唇一笑,嗓音極輕,宛若清風拂過,低聲呢喃。
見雪兒沉默不語,眼底盡是無法掩飾的悲慟,她卻佯裝不知,視而不見,環顧四周,皇后的名分於她而言,沒有帶來太多的改變。
如今秦昊堯不曾選妃,皇宮才會如此平靜,何時選好了六宮嬪妃,或許來碧軒宮的人也不少,到時候她再想如此從容地觀賞庭院的風景,也是很難。
她並不嫉妒,也沒有更多的資格和精力去嫉妒,她想,千百年來後宮的道理,就是百花齊放,而並非一枝獨秀。
當然,這個道理她清楚,秦昊堯自然更明白,她不必說破,只需順其自然。
穆瑾寧用了午膳,小憩之後,卻不見身邊有雪兒和瓊音的影子,她略微轉過頭去,低聲問了句。“雪兒她們呢?”
“娘娘有何吩咐?交代奴婢也是一樣的。”
穆瑾寧只覺得紅梅的言語閃爍,雖然佯裝自然,但眼底滿是慌張,她越想越不對勁,無論多麼忙碌,自從冊封之後,雪兒和瓊音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邊,一個白晝一個黑夜,寸步不離。她們兩人全部消失在她的視線之內,此事根本就不尋常,她緊蹙柳眉,似乎嗅到些許莫名的焦味。
就像是,一場無形戰爭開始的硝煙。
偌大皇宮,敢動她的人,除非是他,還能有誰?!不祥預感,頃刻間侵襲了她,支起身子中,一把掀開錦被,作勢就要下床。
“娘娘——”紅梅揚聲大呼,這一道呼喚聲又引來了紫鵑,兩人當下就紅了眼,彷彿陣腳大亂,只因有好些日子,不曾見過穆瑾寧下床走動了。一旦穆瑾寧的身子有個好歹,吃苦受罪的便是她們了,她們不敢怠慢,七手八腳恨不得將穆瑾寧再度扶著回到床上去。
“你們還想瞞著我?”
穆瑾寧冷冷瞥向眼前的兩個宮女,她的脾性她們也是知曉的,平日不跟人計較,但凡踩到了她的底線,她也絕不會逆來順受,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堅定呵斥。
紅梅和紫鵑低頭沉默不語,許久之後,才低聲說出了事情的真相,穆瑾寧一聽不對,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唯獨眼底滿是冰冷決絕。
雍安殿內,冰冷的白石地面上,跪著兩個年輕的宮女,身著墨藍色的宮裝,挽著雙髻,正是碧軒宮內近身服侍穆瑾寧的雪兒跟瓊音兩人。
坐在高處龍椅之上的俊美男人,一身金色龍袍,金冠束髮,面容生的再英挺不凡,也無法抹去他與生俱來的冷漠嚴酷給人帶來的威懾。他見兩人跪在地上許久不言,愈發不耐,一把丟下手中的奏摺,俊長的身子往前傾著,鷹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