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內外寂靜一片,除了簌簌落下的雨聲,再無人聲。
沈修妄雙手舉過頭頂,握著貶謫定罪的聖旨,脊背佝僂,長跪不起。
四周親衛憤懣不平,握著劍弩,恨不能捏碎,似乎只待主子一聲令下便覆了這道無情聖意。
紛紛低聲喚他:“公子。”
青州官差和百姓滿眼惋惜,喃喃低語:“沈大人。”
聖命難違,聖旨縱使能壓制眾人方才的暴動行徑,卻抑制不了滋生的憤慨情緒。
沈修妄攤開聖旨垂眼又看了一遍,雨水順著他高挺的鼻樑骨往下淌,一滴一滴濺落到聖旨絹布之上。
濃墨字跡徐徐暈染開來,最終模糊成一團,也徹底涼透了他對趙賢僅存的君臣舊友之誼。
周圍親衛呼喚他的聲音愈發急促,沈修妄緩緩抬起頭,看向他們。
眼睫沾霧,薄唇上下開合:“所有人不許妄動。”
他抬眸看向長風和遠涇,“帶他們退下去。”
長風、遠涇愁眉緊鎖,異口同聲:“公子……”
“退下。”
主子如此強硬,他們二人無計可施,硬著頭皮領命。
“是!”
黑衣親衛聽命依次撤出外部包圍圈,再無方才對峙反叛之勢。
喬煜面色無波,隨後揚手示意侍從,“立刻將沈修妄捆了押入青州府牢,不日啟程回京。”
“是!”
兩名侍從領命,取出枷鎖,鐵鎖鏈叮鈴哐啷碰撞,沾上水珠,透著股森冷的鐵腥味。
他們走到沈修妄面前,沉聲道:“沈大人,得罪了。”
說著一把縛住沈修妄的雙臂,用力往後掰,粗壯鐵鎖自肩頭層層捆緊直至後腰。
又因他身手不凡,特意多加“照顧”,死死纏了三圈兒才鎖上。
侍從一人一邊,扯著他的臂膀要將人拽起來。
沈修妄掙開,自行起身。
右腳撐著先站起來,隨後左腳穩穩落地。
隨著他的動作,身上的鐵鎖鏈碰撞不停。
一身玄衣沾滿泥水,階下囚,鋃鐺態。
蘇檀凝神屏氣看向他,心底生出濃濃的無力感。
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高樓起,高樓塌,皆在君王一念之間。
沈修妄回眸與她對視一瞬,目光深邃,淡白唇瓣動了動,口型無聲。
他說:“快走。”
蘇檀眉心直跳,原來他方才就認出她了。
沈修妄僅回眸一瞬,便抬腳往外走,兩名侍從看押在旁。
於盡良滿臉得意,痞笑著攔上前,對喬煜說道。
“喬相,長途策馬趕來辛苦了,本將軍親自幫你押解罪臣。”
說著上前重重扣住沈修妄的後肩,指尖往皮肉裡挖。
方才對峙時觀他提劍動作,若是沒猜錯,沈修妄的後背應有尚未痊癒的重傷。
果不其然,於盡良指甲一碰就知道,他傷口新長出的嫩肉剛癒合。
於盡良手勁很大,重重往傷口深處一摳,暖熱血流瞬間往外湧。
連續摳挖幾下,一次比一次深。
沈修妄臉色煞白,奈何被鐵鎖死死捆縛,又被侍從架著,還不了手。
他側過身,一雙鷹眸狠狠剜向於盡良。
於盡良哈哈大笑,收回鮮血淋漓的手舉起給眾人看。
“不好意思,本將軍竟不知道沈大人素日如此養尊處優,輕輕碰一下竟會如此……”
說著又將髒手往沈修妄的後肩處重重拍了兩下,慢條斯理蹭去手上血漬。
“沈大人莫怪,您的血還給您。”
沈修妄扯了扯慘白唇角,額角汗珠混著水珠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