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州回京城,沈老侯爺腿傷暫愈不宜騎馬,蘇檀便陪著他一同坐馬車。
更是為了坐實他重傷難愈的病情,一路上蘇檀沒閒著,又為他造了一輛可由人推行的雙輪坐椅。
待行至京城城郊,已入十月。
看著近在咫尺的皇城盛景,蘇檀已然逐漸從忐忑變為坦然。
歷經五載多,如今再回來,她絕不會再任人宰割。
雖然明面上只帶了靈韻一個婢女,實則京城的蘇氏暗樁早已提前到位。
十月已近初冬,京城偏北,寒意更甚。
掀簾的片刻功夫,北風呼呼,吹得指尖涼嗖嗖的。
馬車內也被灌進兩分寒風。
她忽然想到沈修妄此刻應該到南境了,那處比京城暖和。
清漆小几前垂眸看經書的沈老侯爺循著涼風,抬頭看向外面,清咳兩聲:“小檀,快到城門口了吧?”
聽到老侯爺的咳嗽聲,蘇檀鬆開手,撂下簾子。
從茶籠中提壺倒了杯溫茶遞給他,“阿爺,還有三四里就要到了。”
“嗯,午時前能到,咱們那位陛下怕是會在城門口等著呢。”
沈老接過茶杯,喝下兩口,意味深長。
蘇檀抿了抿唇,頷首:“自然,於他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京城城門。
文武百官皆華服冠帶一新,此刻按官職高低依次排列兩邊,迎著嗖嗖冷風,屏氣搓手。
不少人怨氣暗生,抬頭看向最前面的御駕暖帳,躲在行列中竊竊私語。
“瞧瞧,論說還是喬相最得聖心,同是迎接沈老凱旋,文武百官都在吹冷風,獨他能夠坐在暖帳裡頭陪陛下下棋。”
“他能想出那等計策為陛下除去心腹大患,我們如何能比得上?”
有人壓低聲音似笑非笑:“只盼可別步沈……的後塵才是。”
“欸,慎重,言多必失。”
明黃暖帳內。
喬煜坐於皇帝下首,二人面前擺一盤棋,黑白相爭,已到白子落定緊要之處。
趙賢以手撐額,饒有興致:“喬相,你可莫要含糊,故意讓於朕才是。”
喬煜淺笑,回以淡然:“自然不會,若陛下勝,自當是鑽研有數。”
說話間,他落下一粒白子。
趙賢目光一頓,眸子眯了眯,“兩枚真眼,這棋又讓你盤活三分。”
喬煜謙虛:“微臣負隅頑抗,不想輸太慘,讓陛下見笑了。”
趙賢:“哈哈,你啊,棋藝了得。”
說話間,蔡公公走進帳內,臂彎搭著拂塵恭敬稟報:“陛下,沈老侯爺快到城門口了,前頭的先行兵冒頭了。”
趙賢暫且撂下指尖黑子,站起身,撣了撣龍袍,意味深長:“那就走吧,迎一迎。”
喬煜隨後站起來跟在趙賢身後,移步出了暖帳。
眸底冷意一閃而過。
聖駕親迎,文武百官跪接,究竟是敬重還是捧殺。
帳外冷風習習,加上城內百姓長街之上兩面相迎,因著皇帝親臨,一時間鴉雀無聲。
趙賢滿心不耐站在最前面,臉上卻是掛著欣慰欣喜的笑意。
喬煜站於他身側後位,默默收緊袖中手指,看向長路。
先行兵已然出現,並未看到主將騎馬,在後面卻是一輛寬敞的馬車。
趙賢眸色暗了暗。
沈老頭傷勢果真如此重,馬都騎不了了?
待到近前,馬車穩穩停住,車伕跳下來,擺好馬凳,掀開厚布簾子。
眾人目光皆凝於簾子後頭。
一抹水綠天青人影從廂轎中矮身出來,雲鬢楚腰,垂首低眉,只露出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