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你的母親正在等著你。”單從精靈王面無表情的臉上很難看出他對此事到底是難過還是無所謂,言白只好向他行禮告退。
這是一座乳白色的修道院,正是日暮時分,莊嚴的鐘聲從院子裡傳出,驚起十幾只馴養的鴿子。夕陽照射在修道院的院牆上,將言白的影子拉長,投影在一片黃光中的牆壁上。
他戴著斗篷上的尖頂帽子,臉藏在陰影下,敲響修道院的木門。很快一名修女將門拉開,露出半張臉警惕地看著他:“什麼人?”
言白注視著她輕聲道:“我是來見瑪麗修女的。”
大概之前已經被吩咐過了,聽到這句話修女爽快地把門開啟,放言白進去,在領著他往屋子裡走去時還告訴他:“瑪麗修女快不行了,如果你真的是她的孩子,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眼角的余光中,修女用袖子擦了擦眼角,臉上只有憐憫和同情,沒有絲毫的歧視。
不過這樣的人終歸是少數,越走進瑪麗修女的房間,路上遇見的修女修士就越少,直到站在房間的門口時,言白打量著右手邊走廊外雜草叢生的院子,和麵前破敗不堪的木門內心陡然竄起一陣不知名的怒火。
這算是母子連心嗎?推門進去的時候他心想,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在看到床上躺著的女人時,他直接把帽子拉下,銀色的長髮瞬間散開落在肩膀上。
聽到門被拉開,床上的人慢慢將頭轉過來,在這個秋風漸起,氣溫驟降的深秋,她只蓋了一層薄薄的毯子,毯子下的身體不注意就會被忽略過去,以為床上沒有人。露出的臉蒼老,乾癟,佈滿皺紋,精靈王的外表看上去是個三十歲的青年男子,而這個女人看上去足足比他大了幾十歲。
女人的目光很呆滯,緩緩從鎖上門的修女移到言白身上,頓時停住。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的目光漸漸亮了起來,原本渾濁的視線也變得清澈起來,她蠕動乾燥起皮的嘴唇,想要說些什麼。
言白快步走上前,握住女人從毯子伸出舉起的手,單膝跪在她面前。在此之前他從未見過她的模樣,也不曾想象出這個世界的母親到底是醜是美,現在乍見之下,卻只覺她無與倫比的美麗溫柔。他身上一半的血液都來自這個女人,而她現在躺在這間昏暗窄小陰冷的房間裡正在死去。
言白握緊手心裡的手,輕輕喊道:“母親。”
女人微笑起來,嘴巴抖索起來,半天才從喉嚨裡擠出氣音:“我的……孩子……”
清明的光線在她的眼裡轉瞬即逝,在她呢喃出孩子後又重回混沌,只有淚水聚集在那雙凹陷下去的眼眶裡。很快一滴眼淚從眼角滑出,順著微微下陷的太陽穴落進稀疏的花白髮鬢中。
“我的……孩子……”女人喃喃著重複了一句,最後深望了一眼言白,閉上了眼睛。眼淚源源不斷留下,她卻漸漸停止了呼吸。
在女人呼吸靜止的一瞬間,言白甚至有種自己也隨之停止了呼吸的錯覺。
不,這不是錯覺,他的確屏住了呼吸,直到驚覺回神後,才大口大口開始呼吸。
身後的修女開始念起禱告詞,低低的聲音中,言白握緊正在失去溫度的手平靜道:“我想帶她走。”
聽到這句話,修女立刻停下了禱告,她走到窗邊焦急地低聲道:“不,你不能。”
“我是她的兒子為什麼不能?”至少,她生前不能進入阿瓦隆,死後讓她長眠於他父王的領地裡。
“其他人都不能確定她真的有個孩子。要知道她是修女,”年輕修女飛快道,“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母親死後還被人辱罵吧。”
修女墮落,在這個年代何止是被人辱罵這麼簡單,更何況……
“更何況……有傳言說,她和一隻夢魘交歡生下孩子,若是被鎮上的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