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頌思來想去也不猜不到聖上究竟為何這時候召見他,若說是官職升遷調動的事情,應該也不會這麼快……
一路思緒轉了幾圈,把近來的事情都飛快的過了一遍,心覺得,聖上最有可能還是想問關於聞喜縣主一案,所以他在朱雀門前下,從安上門入,邊走邊擬了許多腹稿,反正到時候就算聖上問的不是此事,他也沒什麼損失。
進了門便有護衛幫他牽了馬,一個面白無鬚的寺人迎了上來,柔聲道,“蕭侍郎,聖上命奴婢來接您。”
“有勞。”蕭頌面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拱手致謝,隨著他往甘露殿的方向走去。
甘露殿是李世民的寢宮,他平時也在這裡召見朝臣、批閱奏摺。
有內室的引領,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甘露殿的書房門前,寺人與李世民身邊的內侍通報了一聲,便由那內侍領蕭頌進屋。
一進門便是一幅八開青銅屏風,屏風中間有一格一格鏤空的方塊,上面鑲嵌著黃藍綠相間的琉璃,內侍稟報導,“聖上,蕭侍郎來了。”
“嗯,進來吧。”李世民的聲音聽起來很隨和不似平素上朝時那般威嚴。
蕭頌隨著內室繞過屏風,站在書房屋中央朝主座上的躬身行禮,“臣下蕭鉞之參見聖上!”
“坐吧。”李世民放下手裡的筆,示意蕭頌隨便坐。
屋裡並不是普通的席子,而是胡床,類似與長條的凳子。
甘露殿中有些陰寒當年的智囊杜如晦,身體就相當不好,然而每次議論大事,都必須要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好幾個時辰,有時候還要通宵達旦,即便下面墊了厚厚的氈子也不頂用,所以李世民便令人做了胡床。
而跟著李世民的大臣年紀都大了,縱然現在杜如晦已經不在人世,這兩條胡床也不曾卸去。
蕭頌謝了聖恩坐上去之後等著李世民起開話題。
“宋國公近來身體康健否?”李世民笑著問道,他臉盤瘦長,五官長得十分端正,額頭飽滿,鼻樑硬挺一雙狹長的眼睛分外有神。
“他老人家一頓吃三碗飯,拳頭虎虎生風。”蕭頌答道。
李世民愣了一下,旋即哈哈大笑,“你這是跑到我跟前告狀來了!這事兒啊,你得說給魏徵聽,指不定他就能整出個毆打朝廷命官的罪來,我也就賣個順水人情了。”
蕭頌笑道,“聖上提點的是。”
魏徵和宋國公,在紫宸殿掐起來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別看魏徵一介文臣長得瘦巴巴的,掐起架來,也還真有一手,基本上除了撩陰腿,他是無所不用其極,愣是沒在身懷武藝的宋國公手裡落下風。這除了也側面說明,宋國公的武藝實在不怎麼樣之外,魏徵也的確厲害。按說,剛正不阿也都不相上下,直言敢諫也是半斤八兩,本應該惺惺相惜,竟是弄成了死不對盤。
但也緊緊是針對個人而已,在政事上,都不會因此而刻意和對方反著幹,所以李世民也常常拿兩人開玩笑。
“聽說宋國公昨日就回歧州去了?”李世民問道,“可是襄城惹他不快?”
蕭頌明白,聖上其實是想知道父親心中對他還有沒有積怨,心念一轉,道,“回聖上,並非如此,襄城公主知書達理、賢惠端方,自然不會觸怒父親,其實……是臣下把他氣走了的。”
蕭頌這話也算滴水不漏了,之前李世民問起宋國公,蕭頌便知道聖上可能是準備問此事,便先開玩笑似的鋪墊了一下,使得之後的答案能夠更可信。
李世民嗯了一聲,輕緩的道,“宋國公脾氣,作為兒子,你要退讓些才是。”
“是,臣下謹記聖上教誨。”蕭頌不覺得聖上會全然相信他說話,不過有些事情大家心裡明白,面子上能過去就行,鋪開來說,裡子面子都得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