窺水怪真容的同時,只感覺船下一股猛烈的力量上湧,身體立刻向一側船舷翻滾跌去。鬥艦頃刻間被聚集船下的水怪掀翻,倒扣在海面之上,相同的遭遇向瘟疫般在第一陣鬥艦中傳播蔓延。
然而秦軍的噩夢,在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才真正開始,這是一場真正的滅頂之災。他們被水怪拉扯在海面之下,無從抵抗,無處逃離,難以上浮呼吸,腥鹹的海水不斷嗆入口中,溺水而亡的痛苦像一張巨網將秦軍籠罩其中。
這些原本是童男童女的水怪不允許秦軍以溺水這樣簡單的方式死去,它們彷彿玩心大盛,在水中歡快暢遊,以鋒利爪尖肆意殘殺秦軍。秦軍變成了頑童腳下任人宰割的螻蟻,被殘忍地斷去肢體,開膛破腹,而對於水怪來說,這好像不過是一場助興的遊戲。
海面上,視線所到處都是掙扎扭動的身影,慘叫呼救聲此起彼伏,平臺四周化作修羅屠場,海水瀰漫殷紅,不斷湧出的波浪將血水衝開、沖淡,均勻地塗抹在海面上。
天空似乎不忍再看到這副血腥畫面,層層烏雲聚起,彷彿烈火燃燒時騰起的滾滾濃煙。烏雲在空中越聚越厚,從天空向海面沉沉擠壓而來,海天之間的距離被不斷壓縮,沉重的烏雲彷彿隨時會從空中墜向大海。
烏雲深處隱現電閃雷鳴,海面以磅礴浪濤與之遙相呼應,棲息在深海中的各種罕見怪魚相繼浮上水面,爭先恐後地從平臺之下逃離。視線所及的寬廣海域之上,洶湧的暗影穿梭混雜,東海之中再無一方寧靜樂土。
王賁來不及去增援即將覆滅的第一陣鬥艦,水怪數量三千之多,只有數百投入在摧毀第一陣鬥艦的戰鬥中,其餘水怪彷彿分享不到獵物的飢餓野獸,練練發出窮兇極惡的尖叫,將嗜血殺戮的目光投向第二陣,以及後方始皇坐鎮的本陣。
充滿死亡氣息的水怪比海潮來得更快,王賁下令開弓放弩,可鬥艦在翻湧的海面上起伏不定,如今連樓船都難以維持平穩。水怪藏匿海中潛行,箭矢射入海面,既無力道,也無準頭,僅能稍微拖延少許重蹈第一陣覆轍的時間而已。
所幸樓船船體龐大,水怪難以將樓船掀翻,於是爭先恐後攀上船身。王賁見船身密佈壁虎蜘蛛般攀爬而上水怪,拿過一條長矛,命令船上全部水軍嚴防死守,包括水手在內也棄槳拿矛,站在甲板之上嚴陣以待。
離開海水,水怪失卻地利,壓倒性的優勢蕩然無存。水怪雖然猙獰恐怖,但秦軍親眼目睹它們如何殘忍好殺,早已怒不可遏,發現水怪冒出頭顱,立刻以長矛全力刺出,以血洗血。
後方鬥艦吸取經驗,棄用弓弩,各拿矛戈,但有水怪身影靠近,便向水中刺殺。
秦軍的浴血奮戰暫時阻止了全面潰敗的局面,展開正面交鋒廝殺。一時間海面上殺聲震天,浮屍遍佈,血染波濤。不過這種局面並沒有維持很久,鬥艦沒能停止葬身大海的命運,第二陣中只剩王賁率領的樓船還在固守反擊。
戰局形成一個怪異的迴圈,秦軍數量佔優時,水怪佔據地利,而水怪失去地利攻擊樓船時,秦軍已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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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賁縱橫疆場數載,從未遭遇過如此被動的局面,抖動長矛左右刺殺,威風不減當年,矛身化作道道銀光,在周身上下翻飛,掀起一番血雨腥風。秦軍見王賁身先士卒,無不奮起反擊,面對前仆後繼的水怪,各個奮勇當先,血染徵袍。
徐福站在平臺之上,遙望他一手策劃的陰謀正在邁入高潮,回想來到大秦,苦心經營數載,今日終於要迎來渴望已久的成果,仰天大笑起來。
徐福發出一種悠長怪異的嘯聲,海面緩緩上升起巨大的陰影,這陰影受徐福嘯聲召喚而來。隨著陰影不斷向水面靠近,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巨浪瞬間打破了戰爭局勢。鬥艦可以在江河中自由馳騁,能夠擎起鬥艦的浪濤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