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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頁

見過他瘸著腿在月下悲哭的模樣,清和呆怔良久,轉身不願與他計較。

和他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始作俑者已經死了。

她再怎麼遷怒,難道還要成為謝折枝那樣心窄怨毒的人才罷休?

她怕她的心變得醜陋。

怕嚇跑她的阿池。

阿池倘能回來,她願意試著放下,試著寬宥,試著做個仁心仁德、為民稱頌的好人。

可為何,一定要有人逼她動殺戒呢?

「拔了他的舌頭。」

「是,小姐。」

走出幽暗的巷子,清和置身太陽光下,春和景明,萬物明媚。

耳邊迴蕩紈絝子肆意詆毀池家聲名的輕狂之語,她冷笑兩聲,倏爾臉色微僵,半晌幽幽嘆口氣。

阿池……

做個好人,太難了。

心間裂縫越來越大,大到快要偽裝不下去,快要透出內裡受壓制的陰狠毒辣。

她閉上眼,再睜開,走出一段路被街上嬉鬧的小童奪去注意。

六七歲大的稚子,穿著輕薄艷麗的春衫,一堆人簇擁著長相最為明麗的小姑娘,嘰嘰喳喳商量該去哪兒放風箏。

不過片時,小姑娘越眾而出,手裡仍拿著一支紅艷艷的糖葫蘆:「你在這做甚?要不要放風箏?我請你吃上面最大最圓的糖球球。」

窩在角落偷看她們嬉笑的小孩子被抓包,面色羞窘,低頭不知說了些什麼。

小姑娘牽過她的手,落落大方地將她從寂寞之地帶進歡聲笑語。

清和看得眼睫微濕,發自真心地綻開笑顏:真好。

當年她的阿池也是很有膽魄地牽著她的手,笑容燦爛地邀請她同玩。

遺憾的是那日也沒玩成。

反而連累阿池為她擋箭險些喪命。

她笑容收斂,丟下一眾侍婢獨自前往【棲春寨】。

人到了那並不進去,只是站在【棲春寨】的門口,不成想看見一位故人。

「沈姑娘?」

妙風移步上前。

昔年雲桂樓花魁,鍾意『池三公子』,遭拒,為斷情遠避盛京,屈指算算也有五六載了。

五六載,物是人非。

「妙風姑娘。」

妙風觀她眉梢猶有鬱色,柔聲勸慰:「沈姑娘,萬望節哀。」

清和迎著春風看向不遠處熱熱鬧鬧的寨子:「你也相信她死了嗎?你們都道她死了,我不信。」

「我也不願相信。」

妙風心生悵然:「我才去了她的衣冠冢祭拜,今日歸來,便想著來這看看。」

兩人都不肯進去,杵在原地回望她們散落歡聲的前塵。

前塵裡,那人眉目如畫,俊俏風流。

盛京四景中最喜【棲春寨】,【棲春寨】內諸多娛樂,尤愛『點鴛鴦』。

旁人與她『點鴛鴦』她當拒則拒從不怕得罪人。

少年時期的池蘅,空有好色犯渾之名,內有赤子之心,驕陽之烈,春日之明。

以至時至今日,妙風都想著『他』,念著『他』,忘不了『他』。

站在門外看夠了,清和未置一詞,安靜離去。

目送她遠去的背影,妙風搖搖頭,多少年了,霧裡看花,她還是看不透這人。

經年重逢,走回租住的小院她驀然清醒——原來沈姑娘不笑之時是這樣的。

無風無火,無怒無驚,如紫金爐裡徐徐飄出的白梅香,香是冷的,散在空中,沒她可留念的。

人活著,失魂落魄。

又比這世上絕大多數人看起來斯文體面。

真真是矛盾。

妙風心想: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