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再添三隻燈籠,他也未必能看到的。
只見這老人手裡拿著燈籠,來回晃了兩晃,道:“這裡面有輛馬車是不是?嘿——還套上馬。嘿——原來你要趁夜趕路,妙峰山可不遠,從這出鎮往西走,走裡把地,再往北轉,不到天亮,你也許就能趕到妙峰山了,可是——我老頭子怎地沒聽說過妙峰山上住著大夫呀?”
“篤,篤”兩聲,更梆又是兩響,這老人搖了搖頭,蹣跚著往外走去,一面搖著頭,嘆道:“唉!年輕人到底是年輕人,身體真比我老頭子棒得多,這麼黑,這麼晚,還能趕車……”
管寧望著這老人逐漸遠去的背影,想到他一生平凡的生命,心裡方自泛起一陣淡淡的憐憫,但轉念一想,這老人的生命雖然平凡,但卻是安樂而穩定的,他毋庸對世人負疚,也不會對上天有愧,因為,他已盡到了他做人的責任。
“但是,我呢?”他垂下頭,走到院中,走到那輛大車旁,此刻他甚至弓’願方才被那羅衣少婦駛走的是這輛,因為,他對人們已有歉疚的感覺。
跳上車座,揚起馬鞭,叭疇口一聲,健馬長嘶,車輪轉觀——這輛馬車,便冒著風雪,衝出了這家客棧的大門,駛入深沉的夜色中的官道上,磷磷的車聲,劃破了大地的寂靜。
他挺起胸膛,長長逐了口氣,風雪劈面打在他臉上,刺骨的寒意,使他消極的意志,振奮起來。
於是,車行更瘓。
他留意觀察著道路,左手捻著韁繩,握著馬鞭的右手,卻搭了涼篷,蓋在眼臉上,免得迎面飛舞的風雪,將視線擋住,因為,在這深沉的夜色裡,要辨清前面的通路,本就是件非常困難的事情,突地——一條黑影,跟跑著從道路衝出來,揚手一招,似乎想將馬軍攔任。
管寧雙眉一皺,微一遲疑,馬車已衝過那人身旁,在這剎那間,他心念數轉,終於一提韁繩,哈喝著將馬車勒佼。車聲一停,馬嘶一位,便聽得那人口中不住哼著。
管寧回身探首望去,那人向前撞了兩步,終於“唉”地倒在地上,黑夜裡,他依稀辨出這人的身形,心頭不禁一凜——這看來似乎已受了重傷的人,竟是那枯瘦的老人瘦鶚譚菁。
管寧一驚之下,立刻跳下車去,他與這枯瘦的老人,雖然並未深交,但他生具至性,見人有了危難,無論此人是誰,他都會伏義援手,至於他自身的利害,他卻根本不去想它。
瘦鶚譚菁在地上哼了兩聲,掙扎著抬起頭來,於是他也看清,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便是方才發呆的少年。
管寧俯下身去,挽起這老人的臂膀,焦急問道:“老前輩,你受的什麼傷,傷在哪裡?”
瘦鶚譚菁長嘆了口氣,將全身的重量,都倚在管寧的懷裡,管寧問他的話,他只能虛弱地搖了一下頭,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身上所受的傷,究竟是被何物所傷的。
於是,管寧只得將他抱到車上,放在那白衣人西門一白的身旁。瘦鶚譚菁此刻目光仍是敏銳的,頭腦若仍是清楚的,還能看清他身旁所臥的人的面容,只怕他立刻便會跳起來。
但是此刻,他不但四肢已開始麻痺,而且他還感覺到這種麻痺已逐漸蔓延到他心房。命運的安排,永遠是如此奇妙和殘酷,它使你終於找到你非常想找的人,但卻又會在最最不願見到此人的時候。
這輛大車,外觀雖不起眼,但內裡卻製造得極為精緻。車廂四角,都嵌著一盞小小的銅燈,只是管寧方才心亂之際,便未將燈燃著。
他此次離家出門,本已立下闖蕩江湖的志願。因此事先將行囊準備的甚是周詳,此刻他從一旁取出火折,爬進車廂,將四角的銅燈俱都用火點著,車廂內便立刻變得十分明亮。
光芒刺眼,瘦鶚譚菁微張一線的眼睛裡,便又閉了起來。
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