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看到慧覺來了,嘴唇動了動,手微微揚了揚,似乎想要說什麼。
“師父您不要動。”慧覺忙抓住老住持的手,轉頭低聲問旁邊一個哭得眼睛腫得像兩隻桃子的小和尚:“慧和,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師父怎麼會受這麼重的傷?”
那個叫做慧和的小和尚抽抽噎噎地哭道:“慧覺師兄……”
“不許哭”慧覺紅著眼睛喝斥道。
似乎從來沒有見過慧覺發怒的樣子,慧和被他這麼一嚇,馬上止住了淚水,斷斷續續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剛才在那邊的時候,有一顆炸藥落在了我身邊,我沒來得及躲開,師父,師父看到就……就一把推開我,然後,然後師父就成這樣了……”慧和再也忍不住了,叫了聲:“師父”就放聲大哭了起來。
旁邊的幾個和尚聽了,忍不住抹起眼淚來。
傅清玉朝那位老住持看去。那個老和尚的胸口處,被炸了一個大洞,鮮血染紅了僧袍,但血仍然不住地往外汩汩地冒著,連花白的鬢髮與花白的長鬍子都染得紅紅的,看起來觸目驚心。
傅清玉抬起腳,想挪過去,終於還是輕嘆了一聲。這樣沉重的傷勢,莫說在這樣缺醫少藥的環境裡,就是在現代醫療裝置齊全的大醫院裡,遇到這樣的重危病號,也是束手無策的。
且不說感染會併發什麼,就單憑這血流如注的場面,沒有輸血裝置,這個老和尚也只能等死了。何況這位老和尚的胸口處被炸了一個大洞,五臟六腑俱傷,那是華佗再世,也迴天乏力了。
傅清玉垂下頭,心中難過之極。她自己是一名大夫,卻無法救活一條德高望重的生命,她為自己的能力有限,還有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有限,而感到悲哀。
慧覺終於想起了一個人了。他“豁”地站了起來,一把把傅清玉拉了進來,他紅著眼睛道:“清玉,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我師父”
傅清玉看著他,蹙緊了眉頭,難過道:“你師父……即使是華佗再世,也無能為力了…… ”
“這不可能”慧覺猛然抓住傅清玉的雙肩,用力搖道,“你不是得了薛紅英的真傳嗎?你不是醫術超群嗎?你不是宮裡有名的司藥嗎?你怎麼可以救不了我的師父”
傅清玉覺得肩胛處傳來一陣劇痛,想必是慧覺悲痛欲絕之下,失去了理智。她明白他的痛苦,這樣的痛苦,是一種失去親人的痛苦,就好比,多年以前她失去奶奶一樣。
“對不起”傅清玉垂下頭,輕輕道,心中說不出的抱歉與懊悔。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慧覺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他盯著傅清玉,“你可以的,你試一試,救救我師父,好不好?”
“慧覺,你幹什麼”燒火房的大和尚慧敏終於趕了過來,一掌推開了慧覺,“你瘋了,怎麼可以對傅司藥無禮你沒有看到師父在叫你嗎?”
躺在地上的老和尚一直看著慧覺,揚不起來的雙手正在顫抖著。
清醒過來的慧覺有些悔恨地看了一眼傅清玉,馬上跪到了老和尚面前,叫道:“師父”
老和尚喘著氣道:“慧覺,你……你不要為難傅司藥,為師的傷勢,為師心裡清楚得很,沒救了,真的沒救了……”
“師父,你別這麼說,你要撐下去,你一定要撐下去”慧覺哭道。頓時,四周哭聲一片。
老和尚慢慢地轉動著眼珠,看著面前的一群弟子,勉強笑道:“哭什麼呢……老和尚我活了七十多個年頭了,早就該圓寂了。如今,能死在這個寺院裡,也是心願得償……”
“師父”慧覺叫道,只覺得喉嚨被卡住,哭不出聲來,淚水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傅清玉也覺得眼眶溫潤。多年以前,奶奶臨死之前,也是這樣說的。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