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隔離開千山萬水。
這麼多年來,我再也沒遇見過那樣的雪,還有那些暗淡散盡的星星。
從電影院出來的時候,我爸給我買了幾盒感冒藥,囑咐我回去即刻吃藥睡覺,以防感冒加重,隨後接到李阿姨的電話,便匆匆趕回家去。
爸爸和媽媽離婚後一個人去了美國,回來的時候變成了四個人,第二任妻子李阿姨,以及他們的一對雙胞胎女兒,阮陶和阮瓷。
我喜歡那對雙胞胎姐妹,姐姐阮陶有輕度智障,清秀安靜得惹人憐愛。妹妹阮瓷生得一雙精靈似的大眼睛,倔犟懂事得像個小大人,難能可貴的是十分愛護姐姐,讓人放心。
回到家後我開始持續高燒,從三十七點三攝氏度一路飆升到三十八點九攝氏度,接連兩天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腦子裡不斷閃現著胡萊萊的那句“顧輕決好像回來了”。
夏微說過,女人的燒往往是伴著“騷”一起來的。一旦病了,就會產生空虛寂寞的錯覺,隨著體溫的升高,自怨自艾的症狀也會不斷加強。
我被這句話擊中了天靈蓋,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默默地想,如果我死了,雖然是被高燒活活燒死的,但是夏微她們一定會認為,我是因為聽到了顧輕決回來的訊息,活活把自己“騷”死的。
為了不在我死後造成不必要的誤會,在一陣異常痛苦的咳嗽過後,我給夏微打了個求救電話。
而此刻,醫院的窗外燈火萬千,走廊上的消毒水味不停地湧進我的鼻腔,嗆得我疲憊不堪,終於,我裹著夏微的大衣恍恍惚惚地睡著了。
夢裡是一望無垠的麥田,涼風習習,一陣一陣的麥香湧向鼻端。我小小的雙腳飛快奔跑於麥田之間,一轉身,看見遠處的阮雲賀,白衫影影綽綽地模糊了容顏。
我遠遠地看著他,忽然一陣心慌,彷彿知道他要一個人走掉似的,恍惚間淚如雨下。
果然,麥田盡頭的少年緩緩轉過身,任我拼命地尖叫呼喊,也不再回頭。
我跌入無盡的酸楚中,抱緊小小的自己,直到麥田融化成一望無垠的黑色濃漿,而我在無聲的黑暗中沉溺下去。
醒來的時候早已是一身冷汗,我擦了擦額上豆大的汗珠,聽見夏微問我,又夢見你哥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
窗外天已微亮,那些疼到骨裡的痛楚被藥物漸漸撫平。夏微遞過來一杯熱飲,隔著朦朦朧朧的水汽,我彷彿看見十八歲那年的自己,消w w w。b o o k b a o。c o m 瘦單薄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一片化不開的濃霧裡。
而我的眼前,光影斑駁,所有的一切模糊不清。
風寒痊癒的第二天,裴興提出想要一起去賞月,並提出在賞月之前彼此要在各自的家裡解決好晚飯。
裴興是我的男朋友,這位自認為是“考古系裴勇俊”的憂鬱文藝男青年,勤儉節約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如今我也記不大清楚自己當初是怎麼稀裡糊塗地跟他走到了一起,如果非要我用有限的記憶回憶起來,事情大概是這個樣子的。
那時候我讀大三,我們寢室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寢室暖瓶裡的水要由沒有男朋友的室友全權負責。
時值我才跟前一任男友和諧分手,於是不可避免地加入了另外三個單身女生的打水行列中,負責全寢室六個人的暖水問題。半個月後,擔此重任的剩女縮減為兩個人,一個半月後,就演變成一個倒黴蛋每天早晚各打六瓶熱水的慘劇。
那個倒黴蛋就是我。
整個冬天,我每天都過著生不如死的打水生活,漸漸地,我的腰不酸了,腿不痛了,手臂上也出現了兩坨肌肉,整個人都神清氣爽得跟剛從精神病醫院出來似的。
就在我一邊捂著乾癟的錢包,一邊不切實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