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無論心裡贊同與否,皆是聽得認真,時不時低低“嗯”上一聲,算作回應,乖巧得好似一隻可人的貓咪。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境,讓她的一顆心恍似泡在熱水之中,暖漲而熨帖,這就是有母親的感覺啊!從前那個世界裡媽媽的長相有些模糊了,可感覺卻是半點兒不差。
徐皎聽著趙夫人的聲音,在她一下又一下規律地輕拍裡,心中說不出的平寧,睡意漸漸翻湧上來,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趙夫人轉頭就瞧見了偎在身邊,已經甜睡過去的少女,眸中神色帶著兩分複雜地閃爍,她無聲輕嘆了一下,抬起手將薄薄的被褥搭上徐皎的胸口……
“阿皎!阿皎!”徐皎正睡得香時,驟然聽得趙夫人在耳邊輕喚。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來,趙夫人朝著她無奈笑道,“快些起來了!”
徐皎看了看帳外的天色,打了個呵欠道,“天還黑著呢,我再睡會兒!”說著,居然又合上眼昏昏欲睡了。
趙夫人直接上手去拉她,“快些起來了,哪兒有全福夫人來了,新娘子卻賴著不起的道理,你莫不是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全福夫人?新娘子?徐皎陡然想起什麼來,一個激靈睜開眼,從床上彈坐起來,哪裡還有半分的睡意?
趙夫人見狀,無奈地搖了搖頭,拍了拍她的手道,“快些收拾起來啊!”說罷,就是撩開簾帳去喊紅纓負雪她們,讓她們伺候娘子盥洗。
徐皎坐在榻上發愣,直到被負雪她們脫了個乾淨,塞進了飄滿花瓣的熱水裡,這才恍惚醒過神來,今日已是六月十八,她和赫連恕成親的日子。
每一個女孩子大抵都是幻想過自己的婚禮的,徐皎本以為她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對成親這樣的事兒應該可以抱持著平常心,何況,她又不是盲婚啞嫁,嫁的是她心愛之人,就算心緒波動,也應該是期待歡喜多過緊張忐忑才對。
誰知,所有的設想到了真正直面的一刻方知什麼叫如魚飲水冷暖自知了。
她不緊張?不忐忑?那咚咚咚的心跳聲可騙不了自己。直到全福夫人用絲線開始給她絞面,她這才疼著徹底清醒過來。
不想一張臉被畫成猴子屁股,她與全福夫人據理力爭,總算因著膚色白皙瑩潤而逃過了這一劫,看著鏡中映出已算濃妝豔抹的自己,徐皎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沒舒上多久,她就再一次想哭了。雖然她嫁衣的面料已是選了輕薄透氣的料子,可這三層上身才不過一會兒,便已有生汗的感覺了。何況這頭上的鳳冠也是實打實的赤金,上頭還鑲了不少的珍珠和各色寶石,徐皎彼時用手掂了掂就覺得沉手,這會兒更是深有體悟,頂著這麼個東西到婚禮結束,她是不是脖子都得折了?
徐皎這一刻真是無比懷念後世的可以露胳膊露腿的婚紗。
此時天色已是大亮,吳老夫人領了許多親朋故舊家的女眷來看新娘子,嚴夫人和景珊倆也在,徐皎即便再難受也不能在這兩人面前示弱,面上一直掛著甜笑,盡心地扮演著一個含羞帶怯的新娘子,由著這些人觀賞誇讚,心裡一直催眠著自己,她只是個工具人。
嚴夫人和景珊越不高興,她才越開心呢。沒有瞧見景珊看著她時,一雙眼睛都陰鬱得能滴出水來了。景珊這人嫉妒心極強,這會兒指不定怎麼百爪撓心呢!
被人觀賞了一番,又聽了好些溢美之詞,吳老夫人總算將人帶走了。人一走,她這屋子就安寂下來,徐皎立刻腰肢一塌,再沒了方才端坐的姿態,若不是這一身實在不合宜,她都想直接往榻上一躺了。
這才哪兒到哪兒,就已經累成這樣了,一會兒定要從赫連都督身上找補回來,他都不知道為了嫁給他,她有多辛苦。
徐皎想到這兒,悄悄錯了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