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是說你們景府也算是有情有義了,之前那個李府不是有個外侄女,好像是博陵崔氏的,與你們景府大郎君定了親嗎?惠明公主走後,陛下倒沒有對那崔四娘子如何,可眾人都以為趨利避害,這門親事定是作罷了,誰知道你們景家竟是沒有二話,仍認著這門親事,三書六禮一樣不落地過著,我離開鳳安時,已是定下了婚期,聽說就在八月十五中秋節後!”
徐皎沒想到是這事兒,長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笑道,“原也該如此,若什麼事兒都只講個趨利避害,這世道還有什麼情義可言?何況,這崔四娘子可是我大哥哥自己看中的,只怕是做夢都想娶回家呢!”
墨啜赫沒有言語,目光深深且幽靜地將她望著,好似在無聲訴說他也是做夢都想將她娶回家呢。
徐皎彎唇而笑,心裡卻微微有些酸澀,至少景家對待崔文茵比起對待母親,要多了兩分情義。她既為崔文茵高興,想到趙夫人,卻不由得為她委屈和心酸。她垂下眼去,剛好沒有瞧見墨啜赫與龍大夫對望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各自沉默著轉開。
接風宴後,墨啜赫與徐皎兩人手拉著手在夜色中散步消食,緊扣的雙手許是因這離別在即,捨不得有一刻的鬆開。
徐皎倚在他肩頭,抬起另一隻手探向夜空道,“北都城的夜空是真的比鳳安城美很多,繁星滿天,這星空近得好似伸手就能掬一把星光似的。”徐皎一邊說著,一邊身體力行,果真伸手一抓,緊緊握住,好似當真掬了一把星光似的。
墨啜赫沒有說話,只是自始至終凝望著她,目光安靜而專注,透著淡淡的無奈與寵溺,“抓到了嗎?”
徐皎放開手,嘆了一聲,“星光啊,哪兒能被我一個凡人抓到?”回過頭卻是定定將他望著,“我能抓到的只有你一個!只你一個,也就足夠了!”一邊說著,還一邊真將他緊緊抓住,一隻手不夠就兩隻手一起。
頭頂漫天的星光好似一瞬都投射到了墨啜赫的雙眸中,他傾身上前,輕輕吻上她……
良久,才粗喘著氣鬆開她,將她揉進懷裡,啞聲道,“真是捨不得將你送出去。備嫁做什麼?你分明已是我的妻!”
難得聽他埋怨,徐皎低低笑了兩聲,抬起手將他的下巴一抬,霸道地直直望進他的眼底,道,“我不在這幾日你可要乖乖的,每日都得想我。”
墨啜赫望著她,點了點頭,雖是面無表情,卻也格外認真。
徐皎很是滿意,湊上前賞了他一個響吻,真真響亮的一聲“啵”。
兩人直待到夜深,這才依依不捨分開。
第二日天明,墨啜赫親自帶人將徐皎送出王庭,直送到北都城中,蘇農部的大宅,親手將人交到了蘇農拓手中,才打道而回。
來之前,徐皎其實心中不無惴惴。誰知,蘇農拓這回對她,卻與之前在鳳安時截然不同,雖然不可能真如親生父女那般親密,卻也是將可以做的,都做得周全了。徐皎也不知道墨啜赫到底給了他什麼條件,竟讓他能做到這般地步。
徐皎環顧著這間專程給她備的閨房,房內的擺設,給她成親時要用的那些東西,嫁妝……哪怕這些東西里,九成怕都是墨啜赫給她備的,但蘇農拓的這個情她還是不得不記下。
是不是真的是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她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就好似換了一件又一件的馬甲,只是開啟的人生到底是開掛,還是異常的坎坷?
躺在香軟的被褥間,徐皎卻是半點兒睡意也沒有,早前在鳳安忠勇侯府,就因為阿恕不在了,她對那裡就全然沒了歸屬感,遑論是這裡了。嘆了一聲,也不知他給她下了什麼蠱,她如今是當真離不開他了呀!好在,這備嫁的日子也不長,北羯的婚禮籌備起來,比大魏要簡單許多,也就幾日,他們又能光明正大,日日在一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