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恆霜不說話還好。她一說話,崔大郎就覺得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往上升,回頭惱道:“你手滑才射到我三弟的胳膊?你說慌不眨眼吧?”
崔三郎坐在擔架上,看見自己除了跪祖宗父母。從來沒有跪過的別人的大哥,竟然跪在永昌帝面前為自己討公道,感動得熱淚盈眶,哽咽著道:“大哥”
崔大郎對他點點頭,繼續看著杜恆霜,“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杜恆霜回手指著崔三郎的方向,正色道:“我有什麼不能說的?——如果不是手滑,你以為我只射到他的兩隻胳膊?我肯定射到他腦袋裡面去了。如果不是我手滑,他現在就是一個死人!”
崔三郎見杜恆霜還是這樣囂張。氣得要從擔架上站起來。可是他忘了自己的胳膊已經廢了。又發過一天一夜的高熱。全身軟綿綿的,其實一點筋道都沒有,剛一用力。立刻就覺得身體似乎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歪歪扭扭地。剛一站起來,又撲地摔了下去。
他的小妾忙尖叫著過去扶他,那些崔家的下人卻站的遠遠的,不敢過來湊熱鬧。
崔大郎就對陛下再次磕頭道:“陛下您看,柱國侯夫人實在是太囂張了,我們清河崔家綿延上千年,無數人在朝為官,都不像她這樣跋扈。更何況,柱國侯家裡人少,滿打滿算也才這樣幾個人,氣焰卻比很多士族都要囂張。”一邊說,一邊暗地給蕭士及上眼藥。
他深知永昌帝性格多疑,而且耳根子軟,有什麼話,在他耳邊多嘀咕幾遍,他當真了。
永昌帝果然瞥了蕭士及一眼。這個大將,看來還是毛毛躁躁的,還是要再打磨打磨,才能委以重任啊…
蕭士及和杜恆霜都沒有看著永昌帝,崔大郎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永昌帝的眼神,當他看見永昌帝的眼底果然變了神色,心裡十分歡喜。——不久之後,這些他上過眼藥的家族,應該都消失了吧?
杜恆霜和蕭士及卻也不是傻子。
崔大郎說得這番話,果然是一石二鳥,既示弱,又倒打一耙,讓永昌帝知道,寒門庶族也有寒門庶族的不靠譜。
永昌帝也很為難。他並不想前門驅虎,後門進狼。
他確實是想用寒門庶族的官員來打壓士族門閥。
但是他並不想他抬舉起來的寒門庶族,變成第二個崔家、盧家、李家、鄭家和王家。
從這個角度想,難道讓寒門庶族和士族門閥的官員達到五五之分就可以了?這樣在朝堂上,各有牽制,各有好處,也各有壞處。
看見永昌帝為難的神色,杜恆霜在心裡掂量了一把,最後下了決心,過來對永昌帝道:“陛下,是臣婦有錯。臣婦理當送一席酒給崔家府上,當做是賠罪。”
杜恆霜肯主動低頭,永昌帝當然大喜過望,忙道:“柱國侯夫人果然識大體。——士及啊,你的這門親事,真是結得不錯哦。”
蕭士及抿嘴笑了笑,拱手道:“陛下過獎了。”
永昌帝哈哈大笑著站起來,“好了,今天看了一出‘將相和’的好戲啊!咱們可以回去了。”臨出門的時候,又對崔大郎道:“崔愛卿,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朕想向你討個人情,你可允不允?”
永昌帝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崔大郎不允也不行啊。
永昌帝就道:“柱國侯夫人這桌賠罪酒席,就過年後再送吧。你總得讓人家歡歡喜喜過個年,是吧?”
崔大郎無法,只好道:“陛下既然這麼說,微臣無不聽從。——就定在正月十六吧。剛過完年,大家也有空。”
十六就十六,杜恆霜一點都不放在心上,也點頭認了。
永昌帝就帶著太子和毅親王很快離開了大理寺。
崔大郎無計可施,只好恨恨地帶著自己人也離開大理寺,回崔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