緙絲上衫,挽一個螺髻。烏黑色的髮髻上只簪了一枚珍珠。孱弱似一抹剛出岫的輕雲,雙眉修長如煙雨蔥蘢,面若初雪,五官生得極美,整個人素淨典雅。
她便是沈家五小姐沈??,只是誰也不曾想到一個月前行及笄禮時會落進水中。被人救上岸後性情大變,愈發的孤僻起來竟然單獨搬到了這處廢舊的書房居住,說是要好好研讀父親收藏的典籍,是失心瘋了還是讀書讀成了呆子?
此時沈??靠在塞滿了菊瓣兒和粟米的蠶絲靠墊上,慵懶地翻著一卷《太平廣記》。一邊把扇的小丫頭鬱夏身著一件寶藍色大袖衫,杏黃坎兒上繡著摘枝梅,劉海似煙,瓜子臉,雙目明亮。此時微微瞅了一眼五小姐手上的書,不禁微微搖頭。
上一次落水後,五小姐的病根看來好不了了,之前五小姐愛看書卻也偶爾和其他的姐妹們走動走動,如今非但把自己關起來,而且還看一些之前從來不涉及的雜書,並且興致盎然,莫不是真成了書呆子?
沈??又翻了一頁,思緒翻滾卻看不進去,她合上了書,微閉著眼睛。這麼多天過去了,她依然無法相信自己竟然重生的事實,那天晚上被下毒致死的慘景每天都會在夢境中出現,尖銳的痛楚和無法抹去的恨意折磨著她,讓她無法平靜。
屋內小白銀吊子上,咕嘟咕嘟滾著熱氣,煮著冰糖雪梨。五小姐落水後落下咳嗽的病根,沈夫人派人送了些雪梨過來,煮著喝希望能緩解病情。
外面的蟬鳴聲愈來愈鬧騰得慌,沈??放下書看向了窗外。窗紗統一換成了雲霧白的蟬翼紗,遠遠望去桃紅柳綠似得化在春水中一般朦朧,添了江南煙雨景緻。
“怎麼這麼吵?潤春哪裡去了?”
“小姐剛剛吩咐她去花房裡取那盆培育好的君子蘭,已經有些時候了,”鬱夏放下扇子,拿起了小銀勺子挖了西瓜出來,那銀勺子做成半圓,挖出來的果肉鮮紅圓潤,一顆顆盛在雪白的瓷盤子裡煞是可愛,以前沈府中從沒有人這樣吃過,也不知道身居閨閣的五小姐從哪裡學來的,好似也是最近才這樣的吃法。
“你去將外面臨窗槐樹上的蟬兒趕走,我還要睡一會兒!”
“是!”鬱夏拿了黏竿走了出去,屋子裡只剩下了沈??獨自一人臨窗而坐。
臨窗的書案邊放置著一個繡架,一幅“貂蟬拜月”的繡布繃得飽滿,沈??輕輕嘆了口氣,以前她是不愛繡工的,現如今情勢逼人她不得不為自己好好打算。造化弄人,她絕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在了嫁入侯府之前,滿腔滿心的恨讓她怎麼也安靜不下內心,可是她究竟該怎麼辦呢?
這一世還會和靖安侯府有瓜葛嗎?或者老天垂憐,會讓她已經傷到離析的魂靈能夠自此安靜如斯,就讓自己這樣苟延殘喘活過一世吧!
沈??輕輕從竹筒中折了一支玉蘭簪在鬢邊,拿起了墨筆看著白白的宣紙發呆,這樣也好,從此以後,聽風望月,踏雪尋梅,圍爐煮酒,焚香撫琴,吟詩作畫……
“呵呵!五妹好閒情啊!”一陣清脆悅耳的笑聲順著湘竹簾子蕩了進來,沈??不得不放下剛剛拿起來的墨筆,擱在筆山上,款款站了起來。
外面的鬱夏忙放下黏竿,小跑了幾步掀開竹簾。迎面走來一位十六七歲的麗人,膚如凝脂,瘦不露骨。粉嫩嫩的淺青色緞子圓領直身長衣,領口繡著小朵點金水綠卷鬚花,袖口滾著葡萄花紋,一條藕色織銀百褶裙,髮髻間別著一支白玉嵌紅珊瑚珠子的雙結如意釵,整個人亮麗有加神采飛揚,正是沈府三小姐沈?茜,同五小姐一樣都是庶出。
沈長卿不喜女色,只抬了兩房姨娘,一房是沈夫人的貼身陪嫁丫頭,生下了三小姐和四小姐,四小姐早夭。另一房姨娘卻是來的蹊蹺,沈長卿在江州任上臨時娶了一個女子。那女子卻始終不肯回到臨安,直到病死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