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澤身後。
現場已經進入到掃尾階段了,外圍的媒體獲准可以進行現場拍攝,當然,顧之澤不可能這會兒才把相機掏出來,早在行動還沒開始他就站在二樓的走廊裡用長焦狂拍掛號大廳,這會兒只是在補幾個號販子束手就擒的現場而已。
“師兄,”崔紫軒說,“你真行啊,你怎麼知道在哪個位置上才能更好地通觀全域性,如果你的拍攝會號販子發現干擾到了警方行動該怎麼辦?”
“涼拌!”顧之澤簡單地說,“走,去採訪!”
崔紫軒顯然對“涼拌”這個答案非常不滿,但現在真不是追問的好機會,於是一路若有所思。
這種警方行動採訪起來其實沒什麼難度,因為都是常規性的,問題也都基本按照套路走,最後一定落在“整治醫療亂象”這個核心點上,再談談現在的醫保問題,然後一篇報道就可以出爐了。
顧之澤把提綱上的問題問完後衝崔紫軒丟個眼色,崔紫軒立刻像打了雞血一樣衝上前去巴拉巴拉開始提問,顧之澤一步一蹭地往後退,他清楚地看到帶隊警官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表情越來越糾結。在這種時候,離火線越遠越好,顧之澤悄悄地站在了五米外,開始左顧右盼,做出一副“這個姑娘我不認識,我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樣子。
就在顧之澤四處尋摸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走廊的一頭,一家人正圍著一個醫生爭論著什麼。那個醫生滿臉不耐煩的樣子讓顧之澤看著心裡不太舒服,倒是那幾個病人家屬始終保持了剋制的態度。領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男人,看起來很有風度的樣子,顧之澤注意到他微微握起的拳頭和數次深呼吸,顯然是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他身後站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穿著整潔的套裝,雪白的頭髮燙出優雅小卷,看得出來平時保養得宜。只是現在,大約是過度的焦慮讓她的臉色灰暗,雙目都微微凹陷下去,她的眼角有未乾的淚痕,眼神中透著絕望。
顧之澤慢慢地蹭過去,他很好奇,通常在醫院裡總能看到過度激動的病人家屬,卻很少看到如此冷靜剋制的,相反,倒是站在這家子人對面的那位醫生有些激動。他面色潮紅,眉頭緊緊皺著,雙手不耐煩地揮動著,看起來急於脫身。
這算怎麼回事兒?
顧之澤看一眼崔紫軒,覺得她跟那位警官交流得還算順利,至少警察叔叔還沒有掏出銬子把她銬走的跡象。於是顧之澤果斷往走廊的盡頭蹭了過去,他一邊走一邊把手機掏了出來,連上耳機線開始自言自語:“喂,啊我在醫院呢,對,下午還有個ct……”
微微急躁,語氣低落,演技一流。
說話間,顧之澤走到了窗戶跟前,距離那群人大約有個六七米的樣子,走廊盡頭是icu,門口人很少,顧之澤可以清楚地聽到那家人的對話。顧之澤對著耳機話筒說:“行,那就這樣吧,我先給他發個簡訊,看他有沒有時間。”
然後他就結束通話電話低頭按開了手機做出發簡訊的樣子,順手就把錄音功能開啟了。顧之澤聽到那個醫生說;“總之,這筆錢今天下午五點之前必須繳納清楚,要不然的話明天呼吸機就要停掉了。”
“好的好的,我們肯定會交的,但我們想知道每天收費的明細。”
“明細不是在繳費單上寫著呢麼!自己不會看啊。”
“可是很多地方我有疑問,這個該問誰呢?”
“愛問誰問誰去,”那個醫生伸手揮了一下,“難道醫生沒開一個藥都要跟病人家屬解釋一下麼?有功夫給你們解釋就沒功夫搶救病人,你們是要人還是要錢?”
“可這個費用也太高了。”
“那你們家屬做個決定,還救不救的!”醫生翻個白眼說,“本來icu床位就緊張!”說完,伸手推開圍在跟前的家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