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人之常情、心裡多少會有點可惜，但有遺憾不等於會後悔，江詞把這件事看得很明白，也很確定自己真實的想法，做了就不會後悔。

江詞一邊翻影片、拉進度條，一邊斷斷續續說著自己的想法。

徐虞安心疼江詞過去幾個月的辛苦付出，但同時……又很喜歡現在這樣，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說著最真誠的想法的江小詞。

現在的江詞很隨意。

而隨意，對於徐虞安而言，也意味著一種親近。

或者，雖然沒到親近的程度，但至少是熟悉的。畢竟在陌生人面前，少有人能隨意說自己的私事和真實想法，尤其是以江詞的性格來說。

想了想，徐虞安又忍不住逗江詞：「可你又不想給違約金，萬一劇組就是不肯和平解約放你走，硬要強留，不然就非要你拿違約金不可，又該怎麼辦？」

江詞眨了眨眼，側頭瞅了下徐虞安，然後回過頭，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那我就留下啊。」

徐虞安：「……」

江詞表示自己還是很理性的：「雖然是劇組做得不人道，但白紙黑字的事兒，簽了合同的，我這邊主動提中斷合同，他們要違約金，很站得住腳。」

徐虞安失笑：「我還以為，你要義憤填膺，好歹說一句世道不公呢。」

江詞奇怪道：「哪裡不公了，合同是我自己簽的嘛。我一心想要不出錢就解約，跟我知道合同違約就要賠錢，不矛盾的呀。」

前者是因為心裡有氣，離開這麼個組還要賠錢，江詞不樂意。

後者更好說了，法律擺在那兒呢。

人的主觀和客觀產生矛盾，再正常不過了。

「上午我提了解約，導演倒是願意和平處理，但另外兩位不樂意，要我賠錢。可我也不樂意賠錢啊，我還想他們賠我這幾個月的精神損失費呢……」江詞這會兒扒拉著影片，想起來不少拍攝期間不高興的事，脾氣微微上來，說話確實隨意了些。

徐虞安見他悄悄摸摸發小脾氣的模樣，失笑搖了搖頭，又想逗逗他分分神、不要光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

「喲，我倒是沒想到，原來我們江小詞還是個摳門精呢。」徐虞安故意調笑說。

江詞瞅他一眼，小聲嘀咕：「你當然不摳門了，你又沒缺過錢……」

江詞隨口一回，也沒有其他意思。

但聽見這話，徐虞安愣了愣：「……抱歉。」

這聲抱歉來得有點沒頭沒腦，江詞奇怪道：「你幹嘛呀？」

徐虞安輕笑了聲：「我本來想逗逗你，沒想到好像讓你想起更多不開心的事了。」

江詞就輕輕「啊」了一聲：「沒有啊……」

雖然沒跟江詞聊起過，但徐虞安其實知道，回到蘇家之前，江詞待的地方是孤兒院。滿十八歲離開孤兒院後，蘇家的人還是在便利店找到江詞的，那時候的江詞為了微薄的時薪上夜班打零工……確實過了不少苦日子。

過了那麼多苦日子，江詞整個人卻是這樣溫溫軟軟的，看著人的眼神總是又乖又乾淨，他不愛爭搶但也從來不畏縮，就和和氣氣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從前的經歷下，養成這樣的脾性很不容易。

雖然也是因為江詞的這個性子，徐虞安有時候會被他弄得又氣又急，甚至感到委屈……因為江詞把他自己保護得過於好了，習慣性的藏匿想法，而非跟人敞開心扉。

現在的徐虞安想要跟江詞交心，難度著實有點大。可問題是，不深入溝通的話，以他們當下的關係，又沒辦法好好往前發展。

……不過，即使面臨著這樣那樣的焦灼問題，很矛盾的是，徐虞安又覺得江詞這樣的性子挺好的。

能把自己照顧好、保護好就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