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整個島,就像一個只會出現在那種除了當禮物沒有別的用處的,圓玻璃球裡面的微縮景觀一樣。
我有點被嚇到了。
&ldo;這是你家?&rdo;
&ldo;是啊。&rdo;
他波瀾不驚地回了一句,大概也知道語氣太生硬,勾了勾唇角,扯出一個笑容。
大船不能靠岸,我們上了小船。
島邊的碼頭,白木板鋪成的,直直的一條路。
塗遙先上了碼頭,伸手握住我手,帶我上去,然後放開了我手。
這座島,空氣都像有千斤重,一踏上碼頭,塗遙就好像被看不見的壓力壓在肩膀上,他身上那種張揚的,有時候近乎跋扈的意氣,在一瞬之間褪了乾淨。
我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
時光是這個世界上最沉重的東西。然而它們沒有形狀,只會依附在某件東西上,比如一件陳年的衣服,一張照片,或者,一個承載了所有記憶的島。
我至今不敢回我高中學校,我怕那裡生長茂盛的樟樹,怕籃球場的看臺,怕宿舍樓前面的六角形石磚地。
我爸就死在那裡。
然而塗遙回來了。
他還是自己主動地,回來了。
這個不知名的島,海這樣遼闊,天這樣高,大得毫無必要的城堡,這樣陰森。
碼頭盡頭,是島上的沙灘。
塗遙快要踏上沙灘的時候,我叫住了他。
我握住了他的手。
算鼓勵也好,算牽手也好,此時此刻,我只想和他儘可能地靠近一點。
這世界如此肅殺,人群如此繁華,我們只是滄海一粟,百年之後,灰飛煙滅。
但是我正好在這裡,你也正好在這裡。
還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第88章 城堡
島上沒有熔岩,也沒有怪獸,水清沙白,樹影婆娑。
從沙灘走上去,階梯旁邊兩旁種著不知名的熱帶花卉,因為不是在熱帶,所以開得不甚熱烈,恰到好處。階梯頂端像所有城堡一樣,有花壇,有綠糙坪,有雕像有噴泉,石板的廣場,最誇張的是,還有一堆人。
我迅速地縮回了手。
公共場合,我只能是他的經紀人。
管家是個花白頭髮的老頭,穿著中式衣服,和這西式城堡說不出地違和,一堆人,男女老少都有,塗遙告訴我:&ldo;他們裡面至少有一半是用來維護這房子的。&rdo;
果然是塗嬌嬌的作風。
還好她也知道城堡住起來並不舒適,所以除了高度,這棟房子內部沒有和正常房子相差太多,裝修大概經過大修大改,看不出原來主人是個女人。
塗遙給我介紹房間的用途。
可以充當宴會廳的大客廳,小客廳,茶室,一樓的衣帽間,有著壁爐的書房,一間間看過去。裝飾不是華美型,但很精緻,還沒入秋,已經都鋪了純毛的地毯,&ldo;我的臥室,一直是在樓下的。&rdo;他帶我去參觀他的臥室,精緻得很,是給十四五歲青少年佈置的房間,單人床,傢俱一應俱全,淺色調,象牙白的桌椅,他推開門,自己也笑了起來:&ldo;本來還想今天和大叔睡這裡呢。&rdo;
我不解地看著他。
他已經輕車熟路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伸手拿起床頭拜訪的鐵灰色士兵雕像來看,笑起來:&ldo;原來這東西還在……&rdo;
&ldo;你有多久沒回來了?&rdo;我反手帶上門,在他身邊坐下來。
我直覺,現在的塗遙,和平時的他太不一樣。
很難說這是一種什麼感覺。